关键时刻,白广恩的火车由于机动性太差的弱点暴露出来,由于没有能及时收缩包围圈,以至于李自成在部下的拼死搏杀下,杀出一条血路。官军随后追杀,李自成见摆脱不了追兵,命令部下将盔甲财物粮车沿路抛洒,官军都去争夺财物,流贼杀了个回马枪,将追击官军杀得大败。
即便如此,就目前的总体形式而言,是对孙传庭有利的。出关半个月来,孙传庭几乎天天都接到牛成虎由前方派人送回的捷报,说是前队进入陕州后,简直所向披靡。一些县城的“贼官”和“贼军”,刚刚听到一点官军前来的风声,就弃城先遁。也有一些“贼军”试图顽抗,但接仗之下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牛成虎特别称赞杨承祖、黄龙率领的骑兵,说他们每次临敌都冲杀在前,表现得非常英勇。孙传庭获悉前方的军情,感到欣慰,出关前笼罩心头的愁云消散了一半。想那时,他对继室张氏说过“万一剿贼不利,我就不一定回来了”之类极不吉利的话,在给一位至交的信中也说过:“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岂能再对狱吏乎!”而现在,情形似乎不像原先估计的那么糟。当然,他得防止误中“流贼”诈败之计,所以他一面下令前军步步为营,慎防中计,一面决定抵洛阳后,召前队将领来当面询问有关军情,特别是要召杨承祖来当面一谈。
八月中旬,孙传庭抵达洛阳。先期入城的牛成虎、奉调先至的陈永福及当地士绅都出城迎接。昨日率火车营在洛阳西边的新安与孙传庭会合的白广恩也随着进城。大家簇拥着他一起往行辕缓辔而行。孙传庭已多年未到洛阳。当经过福王宫遗址,看到这里依然一片废墟,处处露出两年前焚烧的痕迹时,孙传庭叹道:“流贼就是流贼;除了抢劫、烧杀,还能做什么!”
他又回头望望白广恩等几员大将,说:“所以我们一定要抓军纪,否则岂不同流贼一样了?”其实他完全清楚,官军现在军纪之坏甚于“流贼”。尤其是白广恩,据保定巡抚、真定巡按的联名题本称,其部属今春在广平一带烧杀淫掠,已到了无时无地不在肆虐的地步;五月抵陕受自己节制后,稍有收敛,但在战争的紧要关头,这支队伍能否令行禁止,仍很难说。由于手中将才匮乏,他不得已才将火车营交给白广恩,但他仍会随时给后者一些警示。
“是,是。”白广恩在孙传庭面前总是十分恭敬。
抵达行辕不久,孙传庭顾不得休息,就把牛成虎和杨承祖召来汇报军情。他先对前队将士表示嘉勉,特别赞扬杨承祖、黄龙的表现,接着问道:“进入陕州以来,你们遇到的似非贼军主力;究竟是什么人马,能够看出来么?”
牛成虎望了杨承祖一眼:“你说吧!”
“那是马世耀的贼军。”自从投降以来,杨承祖就改口称义军为“贼军”,出口非常顺溜,“虽然他们没有打出马贼旗号,但许多人我们都认识,所以流贼要瞒过我们根本是妄想!”
孙传庭知道马世耀只是一员偏将,对方的主力没有出现,这就必须高度警惕。他正在沉思,杨承祖又说道:“不过刘芳亮的几万贼军已经到了汝州附近。”
“唔?是吗?”孙传庭知道刘芳亮是一员大将。
“他已经派人去同刘芳亮手下一个将领联络,那人大约很快就会投诚到大人麾下来。”牛成虎指着杨承祖以兴奋的口气插话。
随即杨承祖禀报了事情经过。他谈到以前与李养纯的交往,知道此人向来对“闯贼”不满,而且自己的两个儿子还被孙传庭抓了,因此获知他随刘芳亮前来汝州后,自己立刻派亲信前往联络,对方当即表示愿意投诚,目前正在商量细节,以便加以接应。由于消息来得突然,未及事先请示;又因事关机密,不放心派别人传报,所以直到今天才向孙传庭当面禀报。
这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也使孙传庭对杨承祖更加看重。他从来对偏裨将领直呼表字而不称“将军”,现在他特地改口称道:“杨将军,你投诚过来后,表现非常出色忠勇。召降李养纯这件事也办得很好很及时。牛将军已几次为你请功。等这次剿贼成功后,我会立即上奏朝廷,实授你为副将,以后还会升任总兵。现在我们正需要掌握流贼的动向,所以你一定要稳妥地把李养纯接应过来,要帮他挡住流贼的追击。安排他的人马驻下后,你就带他来见我。”
很快,李养纯在杨承祖的策应下,顺利地带着两千人马叛逃过来。安顿下来后,两人就来见孙传庭。一路上杨承祖关照了他不少话,李养纯都一一称是,表示明白。进入行辕大堂,孙传庭坐在中间,没有起身。李养纯随杨承祖磕了头,孙传庭才亲切地招呼他们坐下。
“你们一路辛苦了。你是怎么想着要来投诚的?”孙传庭收起平时威重的面容,含笑问道。
李养纯一向听说督师大人很威严,所以进入行辕就有点忐忑,这时见孙传庭态度和蔼,不觉胆大起来,粗声答道:“大人,末将在闯营,简直就是王八送葬,鳖(憋)死啦。早几年就想到杨哥那边去快活,逮不着机会,只好窝在闯营中,一直是风箱板做锅盖,受罢凉气受热气,真他妈的……”
见李养纯说起粗话来,坐在身边的杨承祖赶紧把他的衣襟扯动一下。李养纯没有觉察,继续说道:“再说,他闯王用人也得讲个先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