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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府。
朱红大门下,璎珞捏着绣帕在门前来回的踱着步,时不时踮着脚向拐角处望去,嘴里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
正当焦急之时,璎珞瞧见拐角处露出的身影,神色一喜,忙小跑起来,挥着绣帕喊道:“王爷,王爷。”
水溶瞧着奔向他的丽人,不由的抿嘴一笑,他不过是陪着永康帝在御花园转了片刻,叙些家常什么的耽搁了时间,故而晚回来了些,至于让璎珞这浪猫儿急不可耐的,就这般离不开他?
瞧着璎珞脚步踉跄起来,水溶蹙着眉头喊道:“慢些,仔细别摔着。”
这冒失的小蹄子,可别摔着了。
璎珞不觉有他,小跑至水溶身前,玉颊涨的微红,也顾不上喘息,忙道:“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都急死了。”
水溶闻言笑了起来,伸手在璎珞额间弹了个脑瓜崩,骂道:“黏人的小蹄子,爷这不是回来了,猴急什么劲。”
小浪猫儿是愈发黏人,真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得,有时候还挺招人烦,不过水溶也明白,璎珞眼里只有他一人,离了他就活不下去,面对这般痴心的可人儿,水溶自然也就是发发牢骚,毕竟璎珞除了黏人些还是很勤劳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还干的仔细,端是一尘不染的。
璎珞双手捂着额间,清澈的双眸睃了水溶一眼,什么黏人的小蹄子,她哪里黏了,王爷真是的。
刚想着撒娇两句,忽然想起正事,也顾不得额间的疼痛,忙道:“王爷,您还是先去看看甄姑娘吧,今儿个宫里来了个嬷嬷,说要接姑娘进宫,也不知后来说了什么,气的甄姑娘哭了起来,死活不进宫,哭着说要等王爷回来。”
水溶闻言错愕不已,璎珞这般火急火燎的,还以为是这浪猫儿想急了,不曾想是府里出了事儿。
宫里派人来接甄画进宫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原以为甄画应当乖顺的随着进宫去,不曾想居然哭闹起来,看来水溶还是低估了表妹对他的情分了。
难道这就是情窦初开的不舍,啧啧啧...一不小心,他成了芳心纵火犯。
念及此处,水溶也不多言,迈步道:“爷知道了,这就去看看。”
闹僵起来了,确实应该去瞧瞧。
说罢,水溶便朝府里走去,一路穿堂走廊,没一会便来到宁安堂。
早先夏季之时,水溶一行人去湖心亭避暑,此时已至秋季,自然搬了回来,而甄画也住回了宁安堂的偏院。
院子廊道上,伫满了瞧热闹的丫鬟、婆子,一个个踮着脚的朝里探去,虽是好奇,但也不敢进去,瞧见水溶前来,慌的赶紧行礼。
对此,水溶并不理会,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没犯规矩,随他们去了,更可况这些個小事也犯不着他一个王爷来处置,下面的人自然会处置。
于是迈步朝院子里走去,行至屋门外,水溶便隐隐约约的听见抽泣之声。
掀帘而入,只见屋内聚集了不少人,北静太妃端坐在锦凳上,可卿则是坐在榻边轻声安慰,至于甄画,伏在榻上抽泣,其旁还站着个面色为难的嬷嬷,应是从宫里来的。
眼见水溶回来了,众人的目光皆是聚焦于上,让水溶有些不自在了。
不消片刻,北静太妃等人便相继离去,屋内,也就剩下水溶与甄画二人,这是刻意让他们两个细谈。
水溶目光看向坐在榻上甄画,双眸红润,眼角残留着湿润的泪痕,身子一顿一顿的轻声哽咽,楚楚可怜的,一副我见我怜的模样。
甄画目光盈盈,看着水溶的双眸渐显模糊,此时的甄画心中顿时有了主心骨,心中也舒缓许多,见水溶不言语,不由的轻唤道:“表哥。”
如泣如诉的,宛若哀鸣一般。
水溶瞧着甄画委屈的神情,轻叹一声,开口道:“表妹,既然宫里派人接你,你合该回宫去。”
虽说甄画楚楚可怜,可事已至此,已然没有安慰的必要,索性断个干净,以免耽搁女儿家。
甄画一听这话,玉容顿显苍白,泪水止不住的扑簌而下,泪眼婆娑道:“表哥,你就这么狠心。”
原本宫里嬷嬷说出此事的时候,甄画心中还存在一丝侥幸,哭闹着等水溶回府,希冀水溶能出面挽留,可水溶这意思,显然是不予理会,这让甄画心中顿感绝望,掩面痛哭起来。
水溶闻言顿时无奈起来,好端端的他怎么狠心了?
凭心而论,早先甄家娘子带着甄画上门之时,北静王府就已然婉拒,可甄家却并不放弃,将人送进王府,以期日久生情。
后来甄画住进王府后,水溶一直都是以礼相待,平日里并未有逾礼之举,如同普通表妹一般,甚至于言语之间也表明了婉拒之意,可甄画却不管不顾,依旧心存侥幸,才会延迟至今。
仔细论起来,这都是甄家以及甄画的一厢情愿,与水溶狠心有什么干系,莫不成甄家喜欢的,北静王府就必须迁就?实在是荒谬。
但是话又说回来,水溶虽然一直都是拒绝的态度,然而他并未把话说死来,让甄画心有期待,故而水溶也有责任。
当然,水溶也明白直说出来一了百了,只是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旁的不论,若是易地处之,面对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儿钦慕于你,且你并不厌恶于她,试问你如何直言相拒?
说直白一些,以甄画的品貌,是个正常爷们都会有所心动,水溶自然也是如此,且甄画这种钦慕的眼神让人颇为享受。
轻叹一声,水溶移步近前,伸手掏出自个的汗巾递了过去,也不言语,毕竟之前北静太妃她们已然劝慰过了,多说无益。
甄画见状接了过来,心中稍稍好受了些许,忍住泣声,抬眸直勾勾的看着水溶,质问道:“表哥,为何你不愿意娶我?”
宫里的嬷嬷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她了,老太妃亲自做媒,可是水溶依然拒绝,这让甄画伤心不已,她想知道表哥为何不愿意娶她,就是死也要死的明白,此时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顾忌了,直言相问起来。
水溶目光看向眼神坚定的甄画,沉吟一声后,开口道:“陛下明年赐婚,我不能抗旨不遵守。”
面对伤心的佳人,水溶还是委婉一些为好,正巧赐婚的由头名正言顺,也好让人接受,总不能说他愿意娶她,只是不能是正妃,这样不是更伤人。
甄画闻言幽怨道:“表哥若是有心,向陛下求个恩典就成,何至于如此,分明就是表哥心中不愿。”
以水溶的身份地位,在天子尚未下旨之前,求个恩典不成问题,再加上老太妃从中周旋,这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水溶却拿赐婚的由头敷衍自己,真当她是傻白甜?
水溶见状顿感头疼,要给你留点体面,可你自己不要,既然眼前的表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他把话说明白来,那水溶也不必客气,于是反问道:“我若是娶表妹为侧妃,你可愿意?”
娶甄画可以,但是不能是正妃,若是甄画愿意,水溶尚且可以操作一二,毕竟面对甜心的表妹,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故而水溶并未直言相拒,等着正妃名头落下,再看甄家的态度。
简而言之,水溶有些走马观花的意思。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宫中老太妃那副冷漠的样子让水溶明白,甄家断然不会“委屈”了,若是想娶甄画,那就必须以正妃待之。
可是正妃的位置,万万不能给甄家,以甄家那副德行,不晓得要北静王府替他们擦多少屁股。
甄画闻言顿时语噎,双眸不由的变换起来,皓齿咬着泛白的嘴唇,不甘道:“为何我不能是正妃?”
从她上京之始,母亲就告诉她是未来的北静王妃,现在说是侧妃,这让她怎么接受的了,而且除了她以外,还有谁适合,莫不是表哥还想着让可卿成为王妃?
水溶闻言心中明了,从甄画问出这个问题,就知道她如水溶所想,是非正妃不可。
倒不是说甄画功利,封建社会男尊女卑,以水溶的身份地位,不说后宫佳丽三千,但也不会是个位数。
在她们这些大家闺秀眼中,对爷们纳妾什么的都无二话,但是正妻的位置不能相让,尤其甄家因老太妃的缘故,眼高于顶,一般人都瞧不上眼。
甄画虽说温柔可人,可到底出身甄家,耳濡目染的,有自己的心气,或者说是自傲,侧妃虽然有一定地位,但始终低人一等,也就嫌弃起来。
实活实说,甄家也就是因为靠上了老太妃的缘故,让甄家人与皇室贵胄沾亲带故,若是没这层关系,那在水溶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故而配上侧妃也不算委屈。
说到底,还是甄家人的自视甚高,让甄家以为能与北静王府门当户对,一旦达不到预期,心里就产生了落差,情分就暗淡下来,开始计较得失起来。
面对甄画的质问,水溶不予理会,总不能说你甄家一团乱麻,最终的结局被永康帝抄家了,北静王府不想沾这个坑吧!!
于是水溶拍板道:“表妹,你若是想留在王府,我只能娶伱为侧妃,若是不愿,那就去皇祖妃那儿吧!”
王妃之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是有些好感罢了,什么怜香惜玉、色令智昏的统统不管用,反正是由甄画自个做主,心中愿意,那就进王府当侧妃,若是不愿,那也不勉强,毕竟心不甘情不愿的,后宅难安,还不如舍了去,两不相误。
说罢,水溶也不管甄画是何反应,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留甄画自个考虑。
甄画坐在榻上,精致的玉容早就被泪水模糊,瞧着水溶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凝噎道:“表哥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