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深沉,雨势依旧不减。
当整个江夏王府都陷入沉睡之时,阳明居的一间二层小楼上依旧亮着灯光。
萧宇推开木窗,夜风卷着细雨迎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激灵,醉意渐消。
眼前一声炸雷惊响,电光划过黑暗的夜空,将窗外层层叠叠的高楼亭台映得一片惨白。
在他的身后,一盏幽幽的孤灯下,二十多条大汉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即使外面惊雷滚滚,也挡不住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
萧宇却全无睡意,望着窗外的雨幕怔怔出神,一想到明早还要去朱雀航,他心里就开始犯愁。
他需要人手,能替韦艳蓉撑场面的人手,但一想到可能会有一场混战,他便犹豫了,他不愿让这些曾为了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弟兄再去冒险,哪怕他们早就表态愿为自己出生入死。
但越是如此掏心掏肺的弟兄,他越是张不开嘴,他不想让这些费尽千难才重获自由的人再遇什么风险。
但明天该怎么办?朱雀航的事情又是那么的棘手。
郑元仪他们一定得救,欠下韦艳蓉的人情债也一定要还,到底该如何去做呢?
阳明居的曹管事会不会为自己召集些信得过的府院家丁?
但说心底话,萧宇与他接触不多,还远还达不到信任的程度,那该如何是好呢?
萧宇正在犯难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打了个呵欠,踉踉跄跄地向他这边走来。
“这酒……小王爷喝的……不怎么尽兴啊,小王爷不会觉得……我等已无用处,就开始嫌弃我等……低贱之人了吧?”
萧宇侧身瞥了眼对方,淡淡一笑:“呼延兄真会开玩笑,那是小瞧本世子了,我萧宇不是狭隘之人,从不以门第贵贱分人三六九等,为我萧宇出生入死过的人,都是我的生死兄弟。”
呼延族歪了歪脑袋,嘿嘿笑了起来,此时他虽然醒了,却依旧一身酒气,似乎尚不清醒,随手把一个酒壶放在了窗台上,酒香扑鼻。
“那今晚为何小王爷老是闷闷不乐……”
“我何时闷闷不乐了?”
“别人看不出来,我……呼延族却看得出,刚刚小王爷不是又在这里长吁短叹了吗?”
萧宇冲着眼前的醉鬼无奈地笑了笑:“呼延兄果真滴水不漏,明察秋毫,明日确实有事,却不知该如何去办。”
“何事?可有用得到我呼延族之处?”
呼延族眼神迷离,看上去随时都有断片儿的可能,与他说话也便没有太大的顾虑。
于是萧宇说道:“明日跟人在朱雀航那边约了架,正愁没有人……”
“没有人?这不是满屋的弟兄吗?别的不行……好勇斗狠,咱们还没怕过谁……”
“众位已为萧宇鬼门关前走一遭,安敢再让众兄弟以身犯险?”
呼延族笑道:“哈哈……说来,小王爷还是与我等生分了,心里还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贱民。”
“萧宇从无此意。”
这时呼延族眼皮子似乎都有些睁不开了,靠着窗边,说话都有些含糊:“别的不说,跟什么人约架,说来听听……”
萧宇皱了皱眉头:“跟一个世家公子约架,那人我不熟,他扣了我几个朋友,明天我得去救他,顺便还一位朋友的人情……”
呼延族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你们这种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公子哥打架……那就是胡闹,我还真当跟什么武林高手过招呢……小王爷,明日无需别人,我呼延族陪你过去看看便是了,现在……要么喝酒,要么睡觉。”
萧宇正要说话,呼延族已经把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走,去睡觉……”
说着,呼延族直接掐灭了屋内仅存的蜡烛,眼前一下子变得漆黑。
突然萧宇就感觉有人勒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放倒,紧接着一条又粗又沉的大腿就那么搭在了他的肚子上,差点儿把他晚上喝下的酒都给压吐了出来。
紧接着耳边就是一阵如雷鸣般的呼噜声响起,在这种环境下,萧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
这一觉萧宇睡得并不踏实,他整个人似乎都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越想睡觉,大脑却越是活跃,总是一遍遍地将明天在朱雀航所发生的状况给推演一遍。
似梦似醒中,他总是见到韦艳蓉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容以不同的表情面对他。
他甚至还梦到了韦艳蓉身着明光铠甲,手持长槊,在混战中纵马驰骋。
这种梦做得很累,他正睡得昏昏沉沉,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鸡鸣声将他吵醒。
耳边静得出奇,除了窗外的雨声,似乎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这让萧宇觉得哪里不对,他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大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眼前光线昏暗,隐约可以辨认出房中的杯盘狼藉。
但是人呢?
他突然发现偌大的房间里一个人都不见了,就像一夜之间他们都凭空蒸发了一般。
“东方老!鱼大哥!”
萧宇喊了一声。
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复他。
他挠了挠头,就地坐着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