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这样天气就好了,不冷不热多舒服。”
世德迎着阳光眯眼望向树梢发出感叹。大约是想起昨天和前天还十分暴晒,而显然,过不了多久又该冷了。
嘴里应和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与等下不相干的话题,心里却暗暗叹着气。今天是一个适合拍照的好天气,也适合约会,只是我得和他去见一个跟他有暧昧的女人。
快到咖啡馆时,世德低头看我,颇有几分打量的意味在其中,仿佛这才留意到,微笑说,“今天怎么这样朴素。”
一早从他公寓离开,匆匆回家换了衣服去片场——无论多赶,我也绝不同一件衣服连穿两天。他所谓的朴素,是一件粉色小西装,在袖口和衣襟有黑色刺绣,藏匿着里面一件香槟金与黑两色的露背贴身针织裙。
一时没控制住脾气,我冷冷道,“需要打扮得性感豪华好让别的女人知难而退吗?”
世德讪讪的,赶忙道,“当然不用。不用,宝贝穿什么都好看。”
原本极少对世德发脾气,虽然有时会使些小性,但自从他的这位“老大姐”莫名其妙轧进我们世界之后,我所有涵养风度即无意保持,嘲讽与冷笑一点点渗透进来。
原本多么喜欢在世德面前简单天真、说话总用叠词的那个退行状态的我。
能够令我退行是种荣耀。我这种连童年都没对父母撒过娇的人,成年后能在无血缘关系的人面前表现像孩童,可见对方令我多安心。被人宠溺是幸福的,连任性都是娇俏可爱的。所以不喜欢变得冷硬。
但现在局面下,不由得就冷硬了。
我们已迟到,那女人显然迟得更厉害。在咖啡馆选一安静处,两两相对的四张沙发椅,世德和我并排坐下。
他起身去买咖啡,我提议用手机买,不想他背过身去与那女人通消息,尽管我们碰面之前他有足够时间。依据直觉,我知道他还没对那女人说什么,大约一直抱了我不会真来的希望,另方面——出于对我的爱和了解,他明白我的忍耐已绷到极致,随时可能断裂,这件事必须处理得令我满意,否则他将永远失去我的信任,甚至我。
然而也还想到另一种可能:也许他也正想藉此摆脱那女人的纠缠。
我有,于是用啡快下了单,各自依旧是他惯常的美式、我惯常的拿铁。他为那女人点了摩卡,熟悉而确定,惹我心里一阵不快。但看到取咖啡口令的一刻,我笑了:春风十里不如你。
是取冯唐的诗“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呢,还是取同名歌曲?我忍不住心里轻轻哼唱起来:终于没守住寂寞,让心悄悄开了锁,心潮渐渐涌上来,就像解冻的冰河。却也只会这四句。只因有段时间蔓迪他们总在工作室里播这支歌,被我听到总是喝令切掉——因觉旋律与工作室氛围气质不搭。但他们趁我不备仍是偷偷放,而我也终于长期濡染,潜移默化记住了这前几句。
世德开始有些心慌意乱心不在焉了。我们在一起时他不愿我有任何破费,哪怕我只是买自己要用的东西,他也追着付钱,或者要把钱转给我,我当然不肯。现在,三杯咖啡他却没想到是我付的。
与男友来见与他有暧昧的女人,还请对方咖啡,我想我也算大方了。
来不及琢磨他此刻心绪,正过来一个矮矮的女人,略显臃肿,若非世德招呼,几乎不会被我留意到。那么,就是这位了?那女人见到我颇吃惊,我则礼貌客气含笑点头。
世德在一旁手忙脚乱解释,“我女朋友嘉叶,听说我们见面……”
我打断,大大方方说,“世德一直说带我一起见见吕姐,知道你们约了今天,就非跟他一起来了。听世德说吕姐帮过他许多,我也想亲自谢谢。”
那女人脸上是错愕而尴尬的表情,一面偷看世德,一面呐呐应着,勉强地微笑。
我挑剔的目光全无用武之地。
她很矮,一米六都不到,膝盖以上的花连衣裙,露出的腿短而粗,比例不好,完全没有世德喜欢的纤细。虽大世德十多岁,说是五十,但之前世德为混淆视听可能作了适度夸大,脸部保养还算得当,风韵犹存,并非他有意无意传达出的那种衰老臃肿的大妈或中老年妇女——虽然臃肿是臃肿些;发型很显老——留这种短发的除了高圆圆,通常都是五六十岁的阿姨。但是——
她坐下然后脱掉外套……哗,露出了一大片白肉。
她花连衣裙是大领口设计,胸口位置还有一截短拉链,此刻拉链半开,一大截胸部无需呼之欲出,已经差不多整个儿端了上来。
原来臃肿并非全因下半身粗短,上围的丰满茁壮也有贡献。
我想到了“春风十里”的最早出处。大约是杜牧的一首诗——“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吧。春风十里是说扬州风月场所的繁华。
这个女人这样……也可算是……铺陈得……挺……春风……十里……了吧……
微微一过脑,我得出结论:她是故意的。
既然从昨晚起就在约见面,又今早和世德约好了中午,自然有的是时间挑选打扮。那么衣着显然是精心准备,包括刻意的低胸。别说她坐世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