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阿巫昨夜那个关于名字的梦,她笑起来,“你觉得你和他有没有只做床伴的可能?你们这样纠结,这样状况,如果不谈感情和未来,只享受当下,是不是反而更好?”
“梦露也曾经这样说过,不过是很早以前……”
“嘴上说着恩断义绝,却连做梦都呼喊人家的名字……总之你好好想一想。”
我开始思考有没有只把世德当床伴的可能。
当初梦露说的是,世德对我没有多少价值,既不高也不帅,也谈不上什么品位,跟我的共同爱好屈指可数,似乎勉强只有看电影一项。还动不动要自由要空间,没钱,工作、收入还不稳定,应该像除去一个祸害一般剔除。但是与其我那时病急乱投医遭遇渣男,还不如把他当床伴先用着。
但是我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
想起昨夜后来睡意朦胧中读到的费尔南多?佩索阿的一段话,这时又去找到重读。佩索阿说:
我们从来未爱过什么人,我们只是爱自己关于何许人可爱的观念。我们爱自己的观念,简言之,我们爱的是自己。这是任何一类爱的真理。在性爱中,我们通过另一个人的身体媒介,寻求自己的愉悦。在非性爱中,我们通过自己已有观念的媒介,寻求自己的愉悦。手淫者也许是一个可怜虫,但据实而论,他是表现合乎逻辑的自爱者。只有他才既不伪饰,也不自欺。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世德所言中就有一部分真理:许多时候我们都是在把别人当做工具。
但真的是这样吗?
尽管我一直极度反感“工具”这个说法与做法,现在却开始认真思考:我能做到只把世德当做工具吗?
如果我能,那么这将是我个人的一大进步还是一大退化呢?我也并不清楚。
至于能不能,试一试就知道了。我发消息给世德。
于是我们去看电影,看完他很自然跟我回来……
我不住告诫自己不要走心。不要走心,不要情感泛滥,不要过度理解。阿巫对床伴的那句“我不关心……不知道是最好的”令我如梦初醒。对照想一想,世德的行为不也像是一直拿我当床伴吗。不关心不过问任何,只在需要时召唤,然后各忙各的,平时并不交流沟通,无需什么维系和联结。
也许我的痛苦与问题正在于:对世德来说不过是前戏的各种温柔善待、小恩小惠,却被我误以为是对我的爱意与情感。所以当他已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却还期望着爱意绵长。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为达目的的手段,我却错把手段当做了目的。
我身热如铁,却眼冷似灰,随着对自我不要走心的告诫与对世德行为的了悟,终于剥离了情感。
然而剥离了情感,我对做爱开始无感。
一个人怎能一边想着千万不要认真又一边投入呢。我早已在与世德的欢爱中得知,我是一个对身心合一有着极高要求的人,这其中容不得一点谎言与折扣,任何一点伪装与勉强都是对自己的背叛,而背叛首当其冲的代价即是愉悦的缺失。
全程我都仿如灵魂离体,有另一个自己冷眼旁观。一边看着世德激动地忙活,从楼下到楼上,沙发到餐桌,举起又放下,心里觉得这一切激情狂野,应该十分激动人心才是,一边却看到自己冷静地做出陶醉享受的样子,其实却在揣测自己此刻的样子是否够美,是否足够动人心魄。
我无法投入一场没有情感参与的身体运动。而不投入,我就无法获得真正的快感。不是那种感觉自己应该很愉悦、视觉看上去很刺激的快感,而是切切实实、身体感受到的快感,那种忘我,没有闲暇去顾虑自己的形象好不好看。
世德一如既往地投入,他享受的样子令我非常羡慕那些能够灵肉分开的人。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游离,开始不住用行动和语言提醒我当下正在发生的,强行要求我的关注与投入。他很卖力,极其卖力,似乎在和我的意志争夺我,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他用非常大的诚意邀请我纵身一跃,要求我沉浸,胁迫我被情欲没顶……
他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温存,浑身的解数。
他赢了,我无力抗衡。
于是所有的感觉都回来,全部旧日的愉悦。
“你们绝对通过了贝克德尔测验。”大平说。
上半年将要结束,【她+】开会,其它工作人员散会后只余我们四人,结果却是阿巫梦露和我三人滔滔不绝,大平在一旁插不上话,末了只在我们谈话间歇说了这一句。
“贝克德尔测验是什么(鬼)?”我和梦露异口同声,梦露比我多说一个“鬼”字。
梦露和大平的关系有所缓和,至少大家在一起时也能正常交谈了,有时也会有说有笑。大平终究没有能明确对梦露说出什么,因为他刚想开口就被梦露打断了,梦露说,“大家都是成年人,翻篇吧。”轻描淡写一句,令大平如释重负。我和阿巫自然是开心的,不然我们俩夹在他们两人中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虽然我揣测梦露是心有不甘的,但我也并不能怎样,强行撮合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大平望向阿巫,阿巫也摇摇头,于是他像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