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看到一个女人,她时而充满敌意而且独立性极强,时而被动、依赖、女人味十足,我们的减压阀就会使我们把两种观察合而为一,我们从而认定,一种情况必是为另一种服务,或者两种情况都是为第三个目的服务。她虽有着消极被动的外表,但她一定是一个非常干练的女人——或者她是个热情、被动、依赖的女人,为了保护自己才表现得敢闯好斗。……她完全有可能集敌意、独立、被动、依赖、女人味、好斗、热心于一身。当然,她在哪个特定的场合表现她的哪一面都不是随意和反复无常的,而是取决于她和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如何表现,多大程度。因此,她为人的每个方面都可能是真实可信的。
——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引爆点:如何引发流行》
我发朋友圈的目的是什么,世德竟如此问我。
我在床边坐下,一边戴耳环,反问道,“你觉得呢?”
“是像你曾经说的自己做一个生活记录,还是有刻意给别人看的意思?”他说。
“都有。”我答得气定神闲,并指出他不愿明说的东西,“你说的别人是指绿——安娜吧。”
每当那个女人以这样或诸如此类的方式出现时,我都很难不称呼她为绿茶婊。看到世德的样子,我已经知道他之所以问我必然与那个女人有关。
果然,他迟疑下,说道,“安娜说你发圈是故意的,故意发给她看。她说每次看到都很难受。她已经在努力调整心情了,但是你这样做令她……”
我感到莫名其妙。我根本很少发圈,这两天更是没发什么,那女人大早上发什么神经?但我淡淡说,“哦?她又开始装可怜和打小报告了。问题是,我发圈是我的事,谁请她来围观。不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天天盯着我的朋友圈做什么。我有责任和义务发圈让她舒服高兴?她不像这么看得起自己的人。”
“是,我也是这么说。我说这是她的问题,世界不可能围着她转。”
“那你还来问我?”我乜斜眼睛。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用意,是不是——”世德停顿下,终于还是说出来,“——故意刺激安娜。”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我语气冷下来,“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世德不说话。
“她这次又受刺激摔伤了哪里?尾椎骨可还经得起?还是换了别的部位?莫非受刺激坏掉了脑子?”我一迭声质问世德,“我有什么需要刺激她,她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还是怎的?”
是了,我突然恍悟。世德恐怕并没有主动告诉她,我们仍在一起,直到那女人嗅出了蛛丝马迹。她名副其实是一只老秃鹫,没日没夜盘亘在我们周围,必定是抓住我每一条对外发布的讯息用放大镜来观察。我觉得一阵不舒服,那种不断被窥伺、觊觎,身边有卧底的感觉。
我不屑,一撇嘴角,“只要我高兴和愿意,哪怕发我们的合影呢,又碍着她什么,她有什么资格不满?何况我并没有。”说着我打开朋友圈,问世德,“哪一条、哪里,刺激着她了?”
除了工作相关,我发的不过一杯咖啡、一餐饭、三五条读书笔记。饭是世德做的,咖啡是他为我调配的防弹咖啡,文字里根本没有提到世德。
但,旁人看不出,作为来过世德住处的那女人,自然对环境、器物不陌生,尤其那只从我认识世德起就有的杯子,上面穿蓝色海魂衫的小人儿毫无分别地,笑嘻嘻对着任何一个使用者。如今想来,这只杯子在我用了两年后,安娜去年恐怕也用过。甚至,早在我之前,她已先我用过。
世德自然早已看过我朋友圈,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他说,“没事了,不是你的问题。你不是要上班,赶紧去吧。”
我坐着不动,“她还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来来回回就是那些。”
“我要看。”
世德打开手机给我,如同以往,稍早的聊天记录已经没有。我轻哼一声,他仍是随看随删,阅后即焚不留后患的好习惯。只是这次安娜显然哀怨得不行,已经完全失控,所以无需世德回应,一味滔滔不绝地倾倒着垃圾,而我出现突然,世德未及时删,于是倒有蛮多东西可看。
她起初还哀哀切切表演受害者的戏码,说看到世德和我在一起她如何难受受伤,问他会不会和我结婚、是不是非需要一个伴云云,然后就开始控诉我,说我故意发圈刺激她。世德回说不是,她便说我是玩艺术的,擅长胡编乱造和戏剧化,说如果没有我的破坏,她也不会和世德变成现在这样。
世德倒没有纵容她,只说让她好好观照她自己,不要总盯着别人。
那女人还说若非看世德面子,就对我不客气了云云,言下是要收拾我要我好看的意思,语气充满威胁,倒叫我怀疑她恐怕真是嫁了一个黑社会,不然说话怎会这样匪气。恐怕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终于不再假装温良恭俭让,粗野凶狠一面暴露出来。只是不知世德可曾意识到。
她说我鲁莽、存心破坏,令我想起《福尔摩斯基本演绎法》中,福尔摩斯说,“头脑简单的人常常分不清诚实和无礼的区别。”我坦诚以待,她却一心以恶意揣度,并因被戳破幻梦而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