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有两种女人,一种娴静,另一种无畏。男人们喜欢娴静的那一类,至少在小说中是这样的。……有些姑娘、媳妇和母亲是娴静淑女,有些是装的。……娴静,是女性的外在标志,就像鬈发一样。不过娴静需与内在的无畏并行才好。一个女子要想在生活中闯荡,就得无所畏惧,如果她除此之外再有一副俏丽娴静的外表,她就是个幸运的女子了。一到女人问题上,现代男人就犯傻。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他们永远也不要他们已经得到的。
——d h ·劳伦斯
眼看12月将近,工作室和【她+】都繁忙起来。又到了各品牌的新春贺岁以及初春新品的拍摄季,而【她+】也要预先备足春节期间播放的访谈视频。因是每天都有更新,所以需要相当的访拍量支撑,毕竟不是每个被访者的内容都符合我们的定位和要求。通常一个被访者的访谈内容能够剪辑出三条,已算幸运。
我这样两边奔忙,犹如赶场,从工作室到访谈现场,又从访谈现场到工作室,疲于奔命,通常回到家只剩半口气,与世德见面便也少了。他发出邀约,通常得到的是我的拒绝。因为没时间,也没心情。
隐隐我总觉哪里不对,试图从万事万物中寻找蛛丝马迹,却不得其门而入,也没有多余精力深究。
这样周三晚上我从工作室回来已近12点,远远望见家门前坐着一个人,便知道必定又是世德跑来等在这里。
我叹口气,问,“什么时候来的?”
“9点多。”
“怎么不打电话?”
“怕打扰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等一等无妨。”
他是怕我知道后拒绝吧,所以才这样自顾自跑来。知道和平时期,我总不能像非和平时期那样把他拒之门外。
见我不说话,世德解释,“我很想见你。”
他轻车熟路进门,换鞋、冲凉,上床睡觉,不安分,一点点侵略。我很累,次日还要早起拍摄,也没有过多心情应对,不愿如以往般上位,任他伏在身上完成,才得以入睡。次日起来,他随我出门,陪我搭地铁至拍摄地,然后折返他处。
所谓很想见我,不如说,很想办我。
周末的时候难得提早收工,得空喘息,我去见世德,抵达已是傍晚。他照例在地铁站接我,看时间尚早,我便提议湖边走走。
路上,我问世德最近做些什么,他便和我说起马哈拉吉说了什么,克里希那穆提说了什么,马哈辛说了什么。说,“马哈辛说善、神、爱都是同一件事。如果能心怀这其中任何一样而不间断,那就已足够。所有冥想也正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摒除一切其他的念头……”
我不喜欢世德这副超脱凡尘、悠然世外的样子,视什么都是念头,可来可去,没什么会停驻、会持久,一切皆如梦如幻如露亦如电。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懒得反驳。我曾告诉他冥想的本源——古代赫尔墨斯主义者使用“冥想”这个词来描述一切万有在其心智中创造心智宇宙的过程,所以冥想本身是一种创造的行为,用心智进行创造,而不是什么摒除一切念头。
我在心里反复揣摩的是宗萨蒋钦仁波切的一个教诲。他说,“一切有情众生”是个十分抽象的概念,我们不妨从自己的伴侣做起,给他自由,令他解脱。不要去追问他在给谁发短信,和谁混在一起,不要以爱的名义去勒死对方。
使我纠结困扰的是,究竟,我要不要询问世德,他与那个女人现在是怎样情形,在那天之后。
我们走在湖畔,一串黄色的路灯排成一列,一直延伸到湖的尽头,宛如一串念珠。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秃掉的头顶,腆着肚子,衣着邋遢,一直注视着我,直到和我们错身而过,也仍然扭转头来从上到下地打量我。我感觉到了,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怒目而视,直到他别过头去继续往前。
世德竟数落我,“人家不过多看你两眼,你何必这样不友好。”
我不悦,“问题是他看的方式令我不舒服,似乎我是一件物品,而且他目光和表情流露着猥琐。”
“猥琐?”世德皱了皱眉,“我没看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你是男人,而且你不是我。”我冷冷说。
只要我走在路上,每天都有人看我,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我分得清那些目光哪些是善意哪些是恶意。我不介意并且欢迎那种大大方方的凝视,其中只有欣赏和赞美。但我讨厌那种充满嫉妒,因嫉妒而表现出忿恨、不屑的眼神,以及充满色欲和下流念头的眼神。刚才那个男人即是后者。
世德却因此指责我不友好。怎样算友好,难道笑脸相迎,干脆拗出各种身型满足他一应暇想、更龌龊的念头吗?
使我更加不快的是那些暗戳戳的东西——世德分明在借题发挥。他并非单纯说我对刚才那人的不友好,他真正想表达又不便言明的,恐怕是我对那个女人的不友好。但他既然不愿明说,我就是问出来他也会否认。但我何必兜圈?
沉默走一阵,我打定主意,径直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什么。”尽管世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