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我们不急着散去,要了一壶茶慢慢喝着。我观察到大平一直在偷眼瞧梦露,似乎要从梦露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而梦露也偶尔若有意若无意地瞟大平一眼。阿巫则在手机上忙碌着什么,感觉到我的目光,她抬头冲我笑笑。
我便说出自己正在想的东西:“当一个人哀哀哭泣,哭诉抱怨,以不幸和病弱的受害者模样在人前闪着泪光,以之为食,滋养她羸弱的自我和可怜的虚荣心……肉体发生这样的现象,到底意味着她的内心发生了什么?”
“嫉妒,”阿巫说,“那个女人今天所做的种种,都是出于对你的嫉妒。”
我反应过来,确实,安娜这些时日来所表演的一切都是因为嫉妒。嫉妒使她一味盯着我,总是关注我所拥有的,我的一言一行。她被嫉妒吞噬,变得尖酸刻薄、满怀怨恨、一心想要破坏。
是的,嫉妒。用专业而学术的说法,当一个人嫉妒时,她的大脑j2区正在以某一特定速率发放。
苏格拉底在他的不断诘问中,让他的对手说出了嫉妒是一种因为好的事物而引起的痛苦感。
由于强烈的挫折感——一个人被隔绝在她热切渴望的东西之外,形成她感觉到生命正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痛苦、羡慕和嫉妒。尼采称之为“生命的嫉恨”。别人坐在餐桌上,而她却在挨饿,别人的幸福激怒了她。她必须践踏别人的快乐,因为如果别人像她一样失败和堕落,她的痛苦就会得到缓解,因为她不再觉得自己是唯一受折磨的人。
男人的嫉妒指向背叛了自己的女人,而女人的嫉妒则指向夺去男人的别的女人。对于男人,嫉妒是维护自尊和自我确认的争斗,对于女人,嫉妒则是以其他女人为对手围绕男人展开的竞争……
我突然产生一点忧虑,慢吞吞说,“排他性是不是也算是某种嫉妒?”
梦露立刻茶杯一放,哂道,“怎么可能不排他?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阿巫微笑,“嘉叶,我用西蒙娜·波伏瓦《女宾》里的一句台词回答你:’您的排他性不是褊狭的嫉妒心理,这同您的不妥协和强烈的感情是协调的。’”
我立刻笑起来,这句话太妙了。
大平也冲阿巫竖起了大拇指,“厉害,过目不忘。”
“谬赞了,我可没有黄药师他媳妇的本事,”阿巫摇头,“用心记下的而已。”她转向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点嫉妒,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嫉妒是试图用一些手段来操纵、改变别人的行为和选择,比如那个安娜所做的。她指望通过哭诉、打小报告、装可怜来操纵你家世德,引起他对你的不满,造成你们的不和。”
“妈的,真bitch!”梦露骂道。
大平挠挠头,“你们女人之间经常弥漫着这样看不见硝烟的暗战吗?”
梦露翻白眼,“你以为。不过你们男人之间也差不多吧,为了争风吃醋,不是也会打架什么的?文雅点的,比拼一下财富地位。”
“说的也是。看来只是攻击方式的不同。”大平点头赞同。
阿巫终于发现点异样,看看大平说,“好像你今天特别同意梦露。怎么,怼王不见了?”
大平很窘,支吾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怼王……这,从何说起?说的好像——”
“梦露坚持的你必反对。”阿巫笑嘻嘻替他说。
我只觑着梦露,瞧她反应,暂时不打算对大平雪上加霜。
梦露在一旁开口,却是自嘲:“难得我也能偶尔三观端正一点,也不是永远都俗气。”
大平看看她,赶忙说,“哪能呢。有时候是我偏激了……”
“哟呵,”阿巫惊叹,继而望向我,“我是错过什么了吗?”
我的目光和大平相撞,看他一脸焦虑无奈,我避开梦露,偏头对阿巫使了个眼色,嘴上说,“我哪知道呀。”
当事人都在,他们自己不说,没理由我来说。尤其梦露若是知道大平一早告诉了我……
阿巫收到眼色立刻明白,见大平和梦露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岔开了话题。我也转回原先在谈的事情上,说道,“我觉得哭哭啼啼装可怜那种还勉强可以接受,毕竟她可能真的认为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受害者,没别的办法,也只剩叫唤两声。但是,在背后打小报告、放冷箭这种,就很恶心龌龊了,有本事面对面啊,怂包,懦夫。”
“面对面?你小心遇上泼妇,抓花你的脸。你这小身板,估计打不过绿茶婊。”梦露说。
我哼一声,“把我的胆借给她她也不敢。她如果有这样胆色,就不耐烦搞背后那套了,也不会吓得半天不敢回我消息,回过来也没一句正面回应。”
“我很好奇,嘉叶你如果打架,也是用指甲吗?”大平说。
我恶狠狠瞪大平一眼,朝他扬了扬拳头,“揪头发抓脸这种不适合我,我要动手必然是用拳头。要不你先感受下力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大平身体向后躲去。
阿巫说,“海尔布伦写了一本叫《女性的自传》的书,里面写道:愤怒是女性最禁忌的情绪。也就是说,女性通常被允许拥有的情绪是羡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