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持谈话在主线上继续:“是的,我知道你能量不够。而强求别人并不令我舒服。所以我不是退缩,只是收敛自己的欲求,但因为自己的压抑而不适。”
“这就是内心的冲突,问题并不在外面。我没有能量,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怎么看待。我没有能量,你也没有,皆大欢喜,大家都松一下。我有能量,你没有,我觉得无趣,你有能量,我没有,你不高兴。有完美吗?没有的,也不可能啊。就算短期内两个人很热烈,亲密无间,一年两年后呢?你跟谁恋爱没有冲突?我现在是非常理性的看待一切事物。”
何必奢谈一两年,当下都无法度过。
他说了一大堆,看来是不忙。此刻是中午,照说他应该在健身房,但看起来更有可能是在家里。也许今天休息,所以他才想要约我见面。他说了一大堆,看上去问题症结都在我身上——我的情绪化,我内心的冲突。
我不说话,无话可说。
然后世德说,“那我们就做个普通朋友吧,这样彼此都放松了。如果对方没有强大的心智,和我很难相处。如果对方不能如实看待两性关系的本质,也很难获得真正的快乐。”
我立刻说,“如果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那么好。”
他的话根本不必当真,如果不是以退为进,那么也是这一刻说了下一刻收回,难道时至今日我还不了解他吗。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约我,但不是以恋人的名义。如果没有满意的两性关系,我宁愿自己解决,轻松,省事,可控。”他又说。
“我们什么时候又是恋人了?我完全不知道。我们唯一的契合只在于性,对我来说。”我嘲讽。
“这是真正的契合,其他都是虚假的,都是你小我的造作。”
我不想再说,便拾起中断的工作,在工作室的电脑上继续整理最近拍摄的访谈嘉宾照片。阿巫的写作如火如荼,【她+】故事的第一册快的话可能年底就会出版,我要为她选一些适合的照片。
世德的新消息又跳出在屏幕上:“我说的是我的解决方案,当然你也可以说你的。我感到这段关系依然是不成熟的,所以我觉得做普通朋友可以帮你解脱。”
他的小我如果不造作,为什么总干这种说了不作数的事呢?他又是怎样染的这种色厉内荏的毛病,谁惯出来的毛病?必定是因为每次撂狠话都有人服软、求饶,他才会对这一伎俩爱不释手,一用再用。但他却也不长记性,明明在我这里没有一次好使、得逞,明明每次都是他自己啪啪打脸,却还要这样一意孤行。
帮我解脱?能令我解脱的如果不是除死方休,那么也是老死不相往来。当这个念头此刻浮上脑海,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竟对世德已不再抱有希望。我没有设想过我们能够回复到初遇时的状态,不再期待还能够与他长远、有什么将来。他的爱也不能够令我解脱。
我停下鼠标,想要诚实地确认:的确是因为身体的难以割舍与自我成长的需要,现在我才——还愿意——与他纠缠拉扯么?
我不知道。
无论他今天、此前说了些什么,我都是心平气和的,没有愤怒和动气,只是冷眼旁观,感到可笑和荒谬。似乎我已从中抽离出来,不再把自己代入,所以无论他指责什么,我都不觉得自己受到攻击。因为他说的并非事实,他所指责的东西在我身上不存在,我无法与之认同。
既然我们都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斩断关系的时刻,又何必置气,玩那种决裂又找回的游戏,以前玩儿的还不够多?
我平心静气,毫不掩饰地说,“发生了这么多,我已无法设想和你有任何将来,唯独和你的性,是无法替代的。我以为可以探讨一个彼此都接受又相对舒适的方式。回避、退缩的人从不是我。”
世德立刻表示,“我当然也希望。成熟的心智是允许表达,而不是一不如意马上情绪化。那你有什么解决方案?”
他依然要拿情绪化说事,仿佛扣住我的过错不放。我不计较,也不绕弯,径直声明立场。“我希望除了性之外,能够有正常的交流,朋友间的相互关心、倾诉、相互帮助。而不是极度亲密后的极度疏离。即便我只当你是一件工具,用过丢在一边,也还是需要关心这件工具的日常保养、电量是否充足等等。”
世德显然不满意我的方案或说“希望”。他说:
“如果一个人想从一段关系逃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付出跟回报不成比例?我们在性爱中的和谐是平等的,在性爱时彼此让对方愉悦,也让自己愉悦,这是互相滋养的状态。但是在性爱之外,我必须要额外付出让你满意的东西。这是不平等的,也是不持久的。这是要求,是一种义务。如果我看到什么好的,跟你分享,这就是一种快乐,但你不是的,你一定要回复,还要及时回复,这是畸形的恋爱观。你可以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个表情,不管我回不回都不重要,你可以分享你想要分享的,不管我回不回都不用期待。如果你不能因此而快乐,那对别人就是一种折磨。我又不是无所事事的人,我每天要思考的东西千千万,还要我每天主动去思考你在干嘛,你想要什么,你心情好不好,又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毫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