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 重拾屠刀

平心而论，天目雅孝一直认为，自己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稀世强人，也配不上“大觉悟者”的称号。

虽然他的境界和实力都远强于东瀛的另一位传奇——大阴阳师栖川空，但实际上，两者遇到的问题和瓶颈，却是极为相似的。

而那就是——对于目标和愿望的犹豫...和迟迟无法做出最终决定的心态。

栖川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内心之中的愿望互相冲突，既想要对抚养自己长大的内阁效忠，又想要爱护自己那些与内阁为敌的亲人...

在愿望相冲突的情况下，他始终没法做出最终的选择，也没办法决定自己要走的道路，因此，他才会一直无法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而天目雅孝...其实也一样。

古老武士的最高成就，是成为传说中的【觉者】，也就是佛门信仰中的【佛陀】。

它要求修行者放弃一己私欲，平等地爱着世上的每一个存在，即便是一株小草，就算是一片青莲，也有资格得到佛陀所有的爱和拯救...

如此，修行者才可达到传说中的【忘我】之境，成就非凡觉悟。

但很显然，天目雅孝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他可以拯救世人，也可以向他人伸出援手，但那与其说是“觉者的大爱”，还不如说，是一种责任和修养。

古老武士心中最珍视的存在，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所珍爱的女孩，他的义妹——来自欧罗巴的金发少女艾薇拉。

也就是天目玲。

在雅孝的心中，天目玲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没有任何事物能与她相提并论。

若是天目玲出现什么危险，那雅孝必然会放弃手头所有的目标，全心全意地庇护自己的妹妹。

哪怕这么做，会导致更多的人失去救援的机会...哪怕他会受到无端的批评和责骂，天目雅孝也无怨无悔。

而这，自然和古老武士的“无私无我”的理念相悖，也使得雅孝完全达不到佛陀觉者的标准。

一直以来，天目雅孝都受困于此，难以突破...或者说是不想以自己不愿意的方式，去突破这种瓶颈。

但如今，栖川空临死之前的奋力一搏，却给了他一种全新的思路。

那就是抛弃【忘我】，走向【合一】。

是啊，既然他如此在乎小玲，那他为什么又要专门去压抑自己的心愿，强迫自己走一条不适合自身的道路呢？

“强大”的最小单位，就是要遵循自己的本心，以双手实现自己的愿望...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都需要克制的话，那还算哪门子的稀世强者...

在乎就承认，去直面自己的内心，将一切行动目标都合众为一，只为了自己所想所爱的愿望而战，如此，才可发挥自己所有的力量。

过去的雅孝身在局中，却被责任和佛门表面上的禅意所困，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而如今，他终于开始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本就深爱着小玲，根本无需为自己的行动而找其他任何的理由...以及借口。

杀伐，是为了除掉威胁到小玲的存在，拼死去战，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佛门功德与责任，而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创造一个平平安安的新世界。

仅此而已，无需其他任何借口。

此刻，虽然直面着灭世的黑洞，但天目雅孝的心情，却变得无比的通透和舒畅。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其上澎湃而又充满了活力的力量气息，眉眼之间，也多了一丝悠然自得的快乐。

陪伴了他数十年的禅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到极点的...杀机。

“古人们曾说——双手沾满了血腥的魔王，只需放下屠刀，皈依善门，便可立地成佛。”

“我想，那应该就是用来形容一个人达到了【忘我】之境，而诞生的佛门禅语。”

“真正的忘我之人，固然强大，就像是为了普度众生而放弃荣华富贵的大觉悟者【释迦】，和舍弃了一切...只为救赎他人的【地藏】一样。”

“但我认为，成就更高的方式，却并不止这一种。”

天目雅孝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着，身后的气势，也越来越强。

起初，那青蓝色的有形气劲化作一位擎天的罗汉，其上身赤膊，体格健壮，手持金刚铁锤，神态威武的直视着凡间。

从模样上看，其应该就是古佛门传说中的护法罗汉，梵语称之为“那罗延坚固王”，也就是寺庙中常见的金刚力士。

金刚力士，本有着救人济世的含义，但随着天目雅孝杀气的蔓延，这座罗汉的相貌，也在不断地转变...

它的表情逐渐扭曲，变得愈加愤怒，双手化为四臂，背后的佛轮转变为熊熊燃烧的无边业火，手中的铁锤，也化作锋利的宝剑和金刚杵，势有一种“扫清天下浊”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