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侯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加之宣候的身份,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萧燕池被安排在了宣侯府最北边的院子,沉香水榭。
沉香水榭是一个半楼阁式的屋子,萧燕池从前便十分中意,沉香水榭边有一个水池,池子对面是一个戏台子,夏日里,萧燕池便喜欢叫南曲班子唱戏,水面微微凉风,煮茶听琴,戏子的身形好看,嗓子极嫩,能掐出水来,咿咿呀呀,婉转低垂,她便是最喜欢听一出《莺莺传》。
沉香水榭的园子并不大,除了一个正厅,便只有一个待客用的厢房,下人的屋子也在院子后面一点的东厢。
宁元卿指派了两个小丫头给她,一个是翠减,一个是红销。原先都是在萧燕池的院中伺候过的。
故地重游,平添哀情。翠减待她的态度并不大好,引着她从正院廊下,绕过松风亭走至后院,萧燕池原先住的华苑还是当初的样子,不落一丝灰尘,当年,她便是在那条廊下,躺在躺椅上,晒着冬日的暖阳,与世长辞。
在华苑门口,萧燕池伫立良久。
“这是先夫人的院子。”翠减站在她身边,有些不屑“当年先夫人,最得侯爷宠爱。这院子,你想也别想。”
“最得侯爷宠爱?”萧燕池苦笑“那为什么先夫人会死?”
翠减有些不知所措:“先夫人是病死的。”
萧燕池记得,最后一次太医问诊,说她是心内郁结,忧思成疾,回天乏术。
太医又问她,忧思什么。
萧燕池微笑,说不知道。
只有在死的那一刻,她才觉得无比轻快。
外人眼里,她是高门贵女,年少慕恋宣候宁元卿,得偿所愿,嫁的如意郎君,与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样的日子,是人人羡慕的,可只有萧燕池自己知道,宁元卿至死也没爱过她,所谓的相敬如宾,不过是生疏与隔阂,他不曾对她笑,她还记得,那日深夜,见到衔环将自己做好的汤圆,偷偷倒掉。这一桩桩,一件件,萧燕池的心早就死了。
萧燕池带着几分挑衅:“什么病?”
翠减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半晌,硬着气说:“夫人的事,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萧燕池笑了,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下人将沉香水榭收拾出来,已近傍晚了,前厅来请,说要萧燕池去用晚膳,她本想拒绝的,却想了想,自己初来乍到,不必惹出不必要的风波,便随着下人去了。
云光楼。
灯火如昼,夕阳尚存一丝余光,整个云光楼便已灯火如昼,成片的灯笼连在一起,像是星河。
下人引着她进了前厅,元宁卿早已坐好等着她,桌上菜色简单,三个荤菜,两个素菜,两个汤品,一道甜点。
桌边堆着火炉,整个屋子暖烘烘的。
元宁卿笑:“坐。”
萧燕池大大方方的落座。
“江南的菜色偏甜口,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萧燕池有些讶异,元宁卿的态度好的不像话,她实在有些害怕。
“吃得惯,吃得惯。”她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嚼了嚼。
“呸!”
萧燕池吐了出来:“宁元卿你干什么?”
一口下去,全是糖。
这菜是用糖炒的!
宁元卿微笑:“你不是说,吃得惯吗?”
萧燕池敢怒不敢言,撑着脑袋恨恨的看着他。
她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一声“啊卿”
声音软软的,就这样飘了进来。
她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筷子,正欲起身离开,却被宁元卿不动声色的按住。
紧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闯了进来,一身黄衣,像一只娇俏的黄鹂鸟。
“阿卿,你怎么才用膳?”
少女看到一边的萧燕池,面露不悦:“她是谁?”
宁元卿睨了一眼萧燕池:“路上捡的。”
“阿卿......”少女的声音如银铃“还有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伯母说,可以在宣侯府操办。”
宁元卿脸色稍暗,半晌恢复过来:“好,就按母亲的意思办。”
萧燕池叹了口气,果然,即便多久,许烟雨在他心中的地位,都不能由旁人动摇分毫。
她起身,福了福身:“若是侯爷和姑娘还有话说,那我便先回去了。”
许烟雨扬了扬下巴,一副女主人的做派:“你先回去吧。”
这次宁元卿没有拦她。
翠减与红销守在门口,见萧燕池出来,替她披上斗篷,外面的天冷的渗人,只怕还有几日才立春,人已经被冻得活不过了,廊下的几个仆妇围坐在一起,中间一点小炉子映红了他们的脸,像刚熟透的柿子。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再见许烟雨的那张脸时,萧燕池的胸口还是没来由的痛了一阵。
许烟雨,是宁元卿心中的乐土,永远的,也是唯一的。
她恍惚间想起,她刚嫁给宁元卿的时候,怀揣着少女的喜悦,羞涩的等待着夫君的来临。可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