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萧燕池没听清。
“没什么。”
萧京玉笑,放下手中的书:“你怎么来了?”
萧燕池举了举手中的糕点:“娘说晚上你吃得少,让我送些点心给你。”
她将盘子里的糕点举到他面前:“你尝一尝,我亲手做的。”
萧京玉晚间时吃的不多,最近天气热,本就吃不下多少,奈何母亲挂心,端了过来,妹妹又是第一天回家,他不好拒绝,只得接过,咬了一口。
很快,嘴里便充斥着糕点中包裹着的荷香的味道,一瞬间,味蕾被刺激,思念像是被打卡阀门的洪水,顷刻间喷涌而出,慢慢的将他淹没。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同父母第一次下江南。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彼时真是六月的时候,江南的气候湿热,不比京都干燥,城里城外都是水,温温吞吞的像是一位老人在卖花,汗水沾湿了她的衣襟,整个人却透着清香。
萧京玉不适合这样的季节,或是说是气候。
这次去江南游玩,让他心中犹然一种厌恶。
到了晚上,整个人汗津津的,惹人嫌弃。
萧燕池小女儿家,不爱跳不爱跑的,不出汗,整个人干净清爽,鬓发也丝毫不乱,十二三岁的年纪,出落的亭亭玉立,像一朵花似的,惹人喜爱。
萧京玉被萧夫人骂了一顿。
“皮猴一般的,这衣裳湿了脏了,又要洗。”
萧夫人忍不住抱怨:“整个家里只有你,一天换一身衣裳。”
萧燕池在一遍嬉笑:“哥哥是水灵灵的小伙子。”
萧京玉白了萧燕池一眼。
江南六月的天气,萧京玉实在适应不了,偏生萧夫人又爱得很,萧燕池也爱,江南浔阳古镇的一款荔枝姬惹得她垂涎,正好又是荔枝上市的季节,过了这个时候,便没有了荔枝姬,因此不肯回去。萧徽生病告假,江南的地段又适合养病,索性一家人买了宅子,小住几个月。
一日下午,太阳挂在天空,因着天气热,整个家里的人都懒懒的,萧燕池趴在廊下睡觉,萧母则是卧在榻上。
萧京玉偷偷的跑了出去,今日,是荔枝姬的最后一日,过了今日,便要等到明年。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日,他格外的想吃荔枝姬。
浔阳古镇的路,他并不是很熟,弯弯绕绕的许多,两岸的桥,夹着一条细细的河,河虽细长,却需要乌篷船划过。两岸的人家多居水上,一户紧挨着一户,河水清澈,扬起碧波,春冬之时,则是这里最美的时候。
他,迷了路。
这样炎热的天气,他坐在桥边,无助地看着路人,人来人往,却没有人为他停留。他本不过来江南游玩,小住六七日,连屋子在哪都不知道,即便要求助,也不知如何开口。
天渐渐黑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直到身后的屋子亮起了火光。
幽弱的火光像是暗夜里的萤火虫,慢慢地飘在他的身后,女孩探出头:“你在这坐了一下午了。”
她顿了顿:“你是被家里人遗弃了吗?”
萧京玉回头,迷茫地看着女孩。
女孩应该比他小一些,小一年,或是同他一样大,她探出半个身子,精致的小脸像是剥了壳的荔枝,又嫩又滑。
“我迷路了。”
萧京玉哭了出来。
不知为何,一瞬间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并不喜欢江南,他想回京都。
“你等着。”
女孩缩了回去,很快,便从屋子的一侧绕了出来。
她从腰间拿出手帕递给萧京玉:“擦擦眼泪吧,男孩子不能随便哭的。”
女孩说。
“你叫什么?”
女孩问他。
“萧京玉。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是李白的诗。”
萧京玉补充。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读过书。我从小被卖到绣坊来的。”
萧京玉羞赦,觉得像是戳中了人家伤心事,惹得人家不悦:“你不用觉得难过,其实......”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词穷,怎么会不难过呢,从小被家里人遗弃。
女孩说:“我没见过爹娘,是绣坊的姑姑将我养大的。”
萧京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帕,帕子上绣了一只蝴蝶,湘绣叠线,用了粉紫两股线,月光渗下来,隐隐有欲飞之势,萧京玉攥在手上:“你一定是整个绣坊最好的绣娘吧。”
女孩点了点头:“当然,我每次绣的东西,姑姑都会夸我。”
女孩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萧京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哪,我只是来这里游玩的。”
他补充了一句:“但我大概知道,应该在浔阳古镇的后面。”
“唔......”女孩轻声“浔阳古镇的后面?”
她想了想:“应该是青纺了。”
女子走到岸边,撑起一支小船:“走吧,我送你回去。”
萧京玉望着她,久久回不过神。
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