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死死抱住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头,眼泪潸然而下。
李晓风警惕地看着女孩,但他从女孩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异种的气息。
耳麦里传来了钱医生的声音,“观星镜已确认,女孩是人类!”
按照李晓风的计划,钱医生一直站在集装箱上观察着整个局势,并没有靠近。
女孩从大棚里跑出来的第一时间,钱医生就已经注意到了,并用观星镜死死地锁定住了她。
李晓风眉头一皱,用木棍指着女孩,“你爷爷?”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女孩确确实实是人类,但她为什么说这个异种是她爷爷?
异种和人类绝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异种没有温度,没有血液,严格意义上来说异种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生物。
人形异种也是异种,是绝对不可能养育出人类后代的!
“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父母在哪里,家在何处,还有你说他是你爷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是不要说谎,不然.....”
说着,李晓风眼神冷冽,猛地一甩手,木棍激射而出,直接没入离老头头颅只有几厘米远的地面。
女孩眼睛里透漏着恐惧,她却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地上的老头,泪水夺眶而出,却紧咬着嘴唇,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音。
“我没有撒谎...他就是我爷爷!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女孩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的大棚,“我和爷爷....就住在那边的大棚里面。”
“爷爷本来不是这样子的,有个银色头发的人来找过爷爷一次,从那以后爷爷就变了....
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每天像着了魔一样地到处乱跑。
之前,爷爷每天都会清醒一段时间,可是最近爷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日夜不合眼的盯着,但今天我实在太困,真的撑不住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爷爷就不见了”
女孩抽泣着,“我知道,爷爷已经不再是正常人了,但他没伤害过别人...”
“爷爷他....可能只是想接我放学而已....”
“求你们不要杀他。”
滴答...
一滴雨点打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接着,淅沥沥的雨水落了下来。
女孩出生时,也是这样的雨天。
一声婴儿的啼哭,为那个原本一贫如洗的家庭带来了欢声笑语和无限的希望。
男人望着小小的她,那一刻他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们给女孩起名叫小雨。
没有特别的寓意,仅仅就只是因为女孩降生在雨天而已,简单朴素。
出生在农村的男人,老实本分。但老实本分对于在城市里讨生活来说,并不是加分项。
既没有高学历,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男人仅仅只是靠着开大货车得来的一份微薄薪水支撑着这个家。
从小雨出生的第一天起,男人就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累了就在车上眯一会儿,饿了就啃个馒头就着咸菜。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也许就能多接到一趟活儿。
女人操持着家里的琐事,带着小雨照顾着小雨的爷爷,也无力再为男人分担肩上担子。
看着男人那么辛苦,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有时候她也会对男人说:“要不咱就回老家去吧,你这样没日没夜地跑车,身体会吃不消的。”
但男人总是会坚定地回答:“你看那凤山小学,里面修得多漂亮!别人能在那读书,咱娃儿咋就不能了?
咱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能再让娃儿走咱们的老路了,得多读书将来才能去大楼里面上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
再说了,我也没觉得苦,每次跑长途回来给娃儿带个小礼物,你看她笑得多开心。这生活啊,甜着呢!”
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由于长期的作息不规律和疲劳驾驶,男人终于还是出事了!
那一个除夕,是小雨的记忆里最后一个有爸爸妈妈和爷爷的除夕。简陋的出租屋,简单的年夜饭,却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光。
吃过年夜饭后,男人又出发了。那一天,雪特别大。小雨趴在窗户边,隔着一层雾气,看着车灯慢慢消失在路口。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男人。
也是从那以后,女人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小雨曾经问过女人,“妈妈,为什么爸爸还不回来?爸爸是不是因为不想给小雨买礼物所以就故意不回家了?
要不然你给爸爸打电话说一下吧,就说小雨不要礼物了,小雨只想要他回家。”女人听到后,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去不停地抹眼泪。
小雨不想看到女人哭,她就再也没有问过那个问题。
女人起早摸黑,除了要接送小雨上下学,要照顾年迈的老人,还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去打零工挣钱。
性格坚韧的她,就那么苦苦支撑着。就因为男人说过,要让娃儿在城里上学!
失去男人后的家,就像一艘失去了帆的船,没了风帆,船依然顽强地航行着。
是一纸医院的诊断书,彻底击垮了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
女人生病了,癌症。
小雨记得,她没有哭,可是爷爷哭了。回到出租屋,爷爷望着她,就哭了。任她怎么劝,都没用。
她第一次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哭得那样的伤痛欲绝。
之后的日子里,小雨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上下学。就像一根小小的野草,迎着骄阳酷暑,迎着狂风暴雨,就算有石头压着她,她依然顽强地生长着。
家里的积蓄越来越少,小雨和爷爷离开了出租屋,搬到了废弃农贸市场的大棚里。她仍然笑着对老人说:“爷爷,我喜欢这里,这里晚上还能看到星星呢!”
也是在一个雨天,失去父母时都没哭过的小女孩,却在那一天哭了。
傍晚,老人在大棚门口翘首等待着小雨放学回来,只看到大雨中女孩没有打伞,拖着破烂的书包,满脸的污泥还有淤青的嘴角。
一见到老人,女孩就哭了,仿佛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了出来,“爷爷....同学们都叫我邋遢鬼,他们还打我,抢我的雨伞,撕坏我的书包....书包是妈妈给我买的....爷爷,我不想再上学了!”
老人紧紧抱着女孩,巨大悲痛,无尽愤怒让他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老人近乎咆哮着说道:“以后爷爷去接你!爷爷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小雨了!”
老人不识字,更不懂得城市的规矩,他只知道孙女在凤山路的小学上学。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可怜的孙女再被人欺负。
那一次之后,老人也病倒了,卧床不起。他很想站起来,他还要去接孙女,可是他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个神秘的银色头发的男人悄然出现了。
那天,银色头发的男人静静地坐在老人床边。
“这是怎样的世界啊...你想再次站起来吗?”
老人费劲地睁开眼浑浊的双眼,缓缓望去,他看到的是银发男子那一双闪烁着妖异红色的双瞳。
“我...要接我孙女...凤山路...凤山小学....”
之后,老人真的站起来了。但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他似乎不再记得他自己是谁,也不再记得过去的一切。
终日浑浑噩噩,大脑如同一团浆糊,彻底堕入混沌的同时,却有一个意念,变得越来越清晰——要去接孙女,凤山路。
从此,霜月市南城就多了一个举止怪异的老人,老人逢人就问路,问题永远是同一个。
“请问...凤山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