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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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通一个筋斗翻了出去，空中打了个转，恢复了头上脚下的状态，可是落地时却身子一软，险些坐倒。

等好不容易站住，他的左脚却虚虚点地，不敢着力，显然已经受了轻伤。

只是此刻的周念通依然面无表情，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眼神漠然，依然死死盯着对方。

那人还欲上前，身后却有一人扑上来牢牢抱住，却是那老顽童周伯通！

只听老顽童口中连连劝道：“黄老邪，消消气，消消气！我说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呢？咱们说好的就玩两手而已的啊……”

而被他抱住的那人微微一愣，停下手来，长叹一声，伸手从脸上缓缓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清俊消瘦的脸庞，却原来是那黄药师！

……

原来，这竟然只是一个玩笑！或者说，是一次对周念通的考验！

事情要从之前说起。

周念通五年前因为欧阳锋叔侄潜入桃花岛的原因，与欧阳克双双陷入昏迷，醒来后像变了个人，呆滞，木讷，不言不语，状如痴呆。

后来周念通的老娘瑛姑，到岛上把没看护好儿子的老顽童大骂一顿以后，将儿子接走，带回大理的老宅修养。

老顽童虽然一向没心没肺，可是此次遇上这事，也是心中难过不已。

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与黄药师之前基本上已经芥蒂尽去，此刻住在桃花岛上已经差不多是作为朋友的身份了。

朋友如此，黄药师自然很是关心，加上他对周念通那小子其实也颇有好感，于是对其在大理柳庄的状态也十分关注。

周念通五年间逐渐表现有所好转，从不哭不笑不说话，到逐渐开始能够露出笑容，对别人的说话开始表现出反应，这桃花岛上的几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五年间，周伯通升级了自己的空明拳，又创出了双手互博，在切磋间第一次赢了黄药师半招。本来按照他当初与黄药师的赌斗，已经可以出岛了。

但是他却仍然留在桃花岛上，只是因为心中愧疚，难以面对瑛姑。那空明拳和双手互博的精要口诀倒是送到了瑛姑手上，说等孩儿醒了以后教给他。

直到几个月前，周念通“醒”了过来，这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回了桃花岛，当场老顽童、黄药师，以及长大成了豆蔻少女的小黄蓉都很是高兴，他们知道，过不了多久周念通一定会来桃花岛上的。

厨艺已经大成的黄蓉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与父亲和老顽童一起庆祝。

酒席上，黄蓉亲手给两老头斟酒，黄药师与周伯通也是喝了个高兴，老顽童玩心一起，还骗黄蓉喝了几口酒，结果让小丫头不胜酒力，先去睡了。

剩下两老头继续喝酒吃菜闲聊，酒酣耳热之际，黄药师昏沉之间忽然起了一个心思。

……

黄药师中年丧妻，当初心中悲痛莫名，只想追随妻子而去，以死相殉。

只是妻子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他又不忍心让女儿小小年纪独自留在世上，只得强忍悲痛，独自抚养女儿长大。

但是他心中却早已下了决心，等得女儿长大成人，成亲嫁人，到时候再无牵挂，他便要随妻子而去另一个世界!

为此黄药师特意建造了一艘非常漂亮华贵的花船，船底木料却是用生胶绳索胶缠在一起，下海的话用不了多久便会沉没！

黄药师打算等到那一天，将妻子的遗体放入船中，驾船出海，当波涌舟碎之际，按玉箫吹起《碧海潮生曲》，与妻子一齐葬身万丈洪涛之中，如此潇洒倜傥以终此一生，方不辱没了当世武学大宗匠的身份。

这十几年来，虽然看着女儿逐渐长大，可爱娇憨，带给他不少欢乐，平日里又有老顽童这个邻居相伴，时时互相切磋，让他郁结的心情渐渐舒缓开朗了起来，但是仍然是初心不变，决心一旦女儿长大出嫁，便履行当初放在心中的誓言。

只是随着女儿长大，他也确实越来越难以舍下，常常望着自己一日比一日更出落的美丽动人的女儿沉思。

这女儿将来出嫁了，万一遇人不淑怎么办？受丈夫欺负了怎么办？受婆家人欺负了怎么办？

自己一死固然容易，可就要抛下女儿孤零零在这世上，若是她遇人不淑，岂不是连个撑腰的都没有了？

左思右想，黄药师下定决心，自己要做好一个父亲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为女儿选一个合心意的丈夫！

于是乎，这周念通就入了他的眼。

论家世，这周念通是老顽童的儿子，全真教的小师叔，又是南帝段智兴的弟子，身份其实非常高，跟小黄蓉堪称是门当户对。

论武功，黄药师也不得不承认周念通这小子实乃天赋奇才，当初小小年纪就已经武功不弱，现下虽然“痴呆”了五年，但他知道这五年间其实周念通一直没有停止练功，反而因为心无旁骛，武功进步极大，五年下来，只怕已经是世间难得的少年高手！

论人品，毕竟一起相处了好几年，自认算是知根知底，黄药师觉得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有些油滑，有时候又不着调，但是本性善良，胸襟广阔，也颇有些侠义之气，人品完全可以经受得住考验！

论感情就更别说了，小黄蓉从小长在桃花岛，除了周念通就没见过其他同龄的孩子，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岂不是佳偶天成的好姻缘？

因此，周念通没有清醒之前，黄药师倒还没那么多想法，可这既然周念通已经恢复正常，那在黄药师心中，他可谓是好女婿的第一人选！

……

于是乎，在跟老顽童一起喝得醉醺醺之际，黄药师大着舌头，半迷糊半故意地说起了，要让两个孩子结亲之事。

结果老顽童当场酒就给吓醒了，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同意！

黄老邪没想到自己作为女方家长，主动提起这事还能被拒绝，顿时给气得不轻，瞪着眼睛质问，你个老顽童什么意思？咱们也算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你是看不起我？

见老顽童否认，他又问，那是看不上我女儿，觉得她蒲柳弱质，性子又顽劣？

老顽童又否认，说小丫头性子天真活泼又狡黠，爱玩爱笑爱逗趣，很是让我喜欢，这么多年一起玩耍非常开心。长相吗，虽然老顽童我不怎么看重，但也不是美丑都分辨不出来的傻子，自然知道小丫头实乃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那黄药师就开始骂娘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凭什么不让两个孩子结亲？

周伯通就开始结巴了，他一向觉得，娶老婆干什么？

娶了老婆以后就有许多好功夫不能练，又得花练武功的时间陪老婆，多不好？

再有自己当初一时鬼迷心窍做下的错事，又对不起朋友，又得罪师哥，还让自己魂牵梦绕这么多年，对瑛姑是又想念，又害怕，多难受？

所以，乖儿子可别走了自己的老路，跟哪个女子好上，最好一辈子都别娶，专心致志练武功，过得该有多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