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英走在前面,巧果儿领着其他几个背着小背筐跟在后面。
一个个脸上虽然都被晒得黑红,却都洋溢着笑容,除了巧果儿,其他三个头两天还有点怕沈玉英。
可是渐渐的他们发现,这里正婶子一点都不吓人,他们现在过的日子,也不像流民营里那些婶子们说的那样,卖给人家就要住柴棚牲口棚,做最脏最累的活,每天吃不饱,主家不高兴还要挨打。
他们现在虽然和哥哥姐姐分开住,但是住的屋子里干净暖和,他们带过来的衣服被子也都被统一拆洗过。
里正婶子和银凤大姑,从来不让他们干重活,背重东西,他们现在背筐里的东西,都没有逃荒路上背的东西沉。
里正婶子家的蕨菜根粉饼和野菜汤也好喝,哥姐说是因为那汤里有大油,里正婶子不但舍得给他们吃大油,不打他们,那天还分给他们每人一块糖。
现在除了爹娘不在了,他们的日子比没逃荒之前,在家乡过的还好。
但是哥姐都和他们说了,主家人好,他们做事儿更得尽心,也更要守规矩,这才能对得起人家的善待。
沈玉英走在前面,不知道身后几个小家伙心里所想,实际上过了这几天,她早已经把新来的这几个姑娘小子,看的差不多了。
都是踏实憨厚的农家娃,也许逃荒路上也见识过人性丑恶,但都没有失去本心。
她在观察延胡索,这两天她都忙活忘了,有好几种草药要过了采收期了。
有很多草药只能在春天采收,要是生长在北方会延迟到春夏之交。
比如之前说的冰凌花,还有刚才她挖的白头翁,其实蒲公英和薤白也算一种,但是它们秋天还可以采收。
延胡索也是其中一种,沈玉英小时候管这玩意儿叫山土豆,小的时候烧着吃过,那个时候只要药不死人,她们是啥都敢吃,能活到成年全靠命大,和老祖宗在下面托关系保佑。
延胡索为罂粟科紫堇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别名长距元胡,元胡。
有行气止痛,活血散瘀的功效。
她这两天要告诉村里人,主要采收这些了。
沈玉英心里想着,她们这些人已经回到葫芦口,几个孩子把背筐里的草药倒出来,开始翻捡晾晒,一会儿都不耽误。
沈玉英往坡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陆常山,陆银凤擦着手迎过来对着她道。
“我刚要招呼他们吃饭,前面来人叫走了,说是衙门过来送流民来了…!都在河那边!”
沈玉英一听陆银凤这么说,就道。
“那我也过去看看…!”
说着喝了一口水,招呼巧果儿和冬生跟着她,抬脚就往外走。
一路出湾,看到她的人都打招呼,大伙儿都知道沈玉英,这是要去河西村,她们有的人也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又舍不得手里的活计。
沈玉英又到前面制药作坊看了一眼,看到所有人还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才继续往外走。
一路上桥来到河西村,过了河西村,就看到河西村临近官道这边闹闹哄哄的。
沈玉英心里纳闷,不是衙门来安置流民吗?怎么闹成这样。
走近了才看清楚,胡德才和胡德禄两兄弟,被巡检营和衙门的官差,用水火棍按在地上,还在对着衙门书吏和魏什长不服气的叫嚷。
“你们凭什么革去我爹的里正之位?!我爹一直就是这个村的里正,我爷也是这个村的里正,这里正之位就是我们家的…!”
胡里正也哆嗦着,不相信的看着那墙上贴着的告示,那告示上说他有难时不能安民,任由村民出逃,散播时疫,春耕时不能督促农桑,致使大片土地到现在还没种上。
不能再担任河西村里正之位,衙门今日安置村民,另选合适人选担任里正之位。
他爹就是里正,他也当了一辈子里正,这回怎么就不让他当里正了呢?
这次钱家怎么没有替他说话呢,他白白孝敬钱家那么多银子了!
魏什长懒得听他们叫嚷,一个眼神儿,手下兵士照着胡德才和胡德禄,身上就是一棍子。
打的两个人惨叫一声,人也清醒了过来,他们刚才知道他爹,没有里正之位着急了才口无遮拦,这会儿挨了一棍子,赶紧闭嘴不敢再乱说。
衙门书吏看他们消停了才开口道。
“县尊大人有令,凡三河县各村里正,此次防治时疫,督促春耕不利者皆革去职位,另选有能者当之…!”
“你们自己怎么回事儿,自己应该知道…!”
“外面有时疫的时候,你们不但不督促村民,好好守着自己的村子,还想强行闯进别的村子,魏什长可是抓了个正着,你们不会以为这个事情就那么算了吧?!”
衙门书吏说到这里,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看着河西村几个,站在前面的当家人道。
“咱们这位县尊大人可是令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