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娥和奶奶相依为命,住在镇效的烂尾楼里,楼内到处都是岔七岔八的钢筋和“裸”露的混凝土。
这里不通水、也不通电,一夜到里,就是暗“娼”、街头斗殴和毒品交易的重灾区。
但她和年迈的奶奶能够在这里平平安安地生活十几年,说起来还是沾了弃她而去的父亲的福荫。
盖因那个粗手大脚薄情寡义的汉子,不仅是个能抡动大锤打铁的铁匠,还因为她母亲难产去世时,任凭呱呱坠地的女婴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居然抱着她娘的尸体,在坑上痴呆呆地坐了七天七夜,雷打不动!
任凭街坊邻居如何劝说,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盘坐那里,如同雕塑!
直到僵硬冰冷的尸体流出腥臭的黄水,散发出刺鼻的臭味,他一动不动的眼珠子才转了转,然后嚎啕大哭一通,歪歪倒倒的下床,用竹席一裹,青山埋骨!
这事即传为美谈,又令烂尾楼的混混们对这个汉子心有畏惧!
……
到轩辕坊的猎人联合公会报名遭拒之后,黄娥闷闷不乐的回到家徒四壁的楼内,望着因白内障失明、因痛风而全身抽搐成一团,窝在墙角的奶奶,抬袖拭了拭泪痕未干的小脸,发誓要改变命运。
她不想像父亲一样贫穷,因为母亲难产都没有钱请医生;更舍不得相依为命的奶奶因为贫穷而在病痛折磨中过早离世,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举目无亲穷人命贱如草的世上。
而不论是妈妈,还是奶奶,对于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来说,都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个世界的医疗费用太贵了,仿佛医生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富人的健康和长寿似的!
烂尾楼没有水,好吃懒做的混混们会从卖水人的水罐车上购买,他们买水的钱是用一条烂命换的,贩毒收保护费逼良为娼的事都需要他们打头阵!
她则需要每天深夜摸到富人区,背着一个水罐大的清洗干净的机油桶,拿着一个消火栓扳子,潜到楼房区暗影下的地下式消火栓井里,盗取城市供水管网中的自来水。
当然,烂尾楼内也有消防管道,但它们和烂尾楼一样,管道铁锈斑斑,从来没有流出过一滴水。
因为这样做是违法的,所以她只能偷偷摸摸的做,看着甘甜的自来水流满了桶,她的笑在暗夜中是那么灿烂。
装满水的大铁桶重达七百斤,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然不再是不可承受的负荷,但她三年前就从奶奶手中接过了这项工作。
那个时候,奶奶的视力已经模糊,病痛折磨得她筋骨酸软,已然背不动装满水的大铁桶,倒后来,连空铁桶都已然背不动了。
十二岁的她自高奋勇的从奶奶手上接过了这项沉重而又危险的工作。
孱弱的身体不堪重负还是小事,如果被镇府秉公执法的公职人员逮住,那将要面临的高额罚款和牢狱之灾才是头等大事。
至于遇到劫个色的败类,黄娥自嘲的笑了笑……
她背着大铁桶,蹑手蹑脚的穿行在昏黄路灯的暗影里,心里为自己三年来能够侥幸躲过秉公执法人员的稽查而庆幸万分,但她忐忑不安的心,只到进入四壁漏风的屋中,才彻底踏实下来。
听着奶奶在睡梦中发出的痛苦呻“吟”声,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轻手轻脚地钻上小床,替奶奶敲了敲背,掖了掖背角,呢喃道:“奶奶,一切都会好的,听说茧外的荒野药材遍地,满山都是柴胡、三七、五味子之类,娥娥明天就出去,虽然这些药材已经不值钱,但娥娥很快就能给你攒够治病的费用……”
她睡到奶奶的脚下,等到天光稍稍放亮的时候,就起床生火做饭。
柴草返潮,烟呛得人有些咳嗽,她在破铁锅里烙了一个大饼,饼是变质的黑面混合着麸皮烙的,她拿起莱刀自中心旋出一块,切成四份,就着一碗开水吃下一块,将另个三块打包带上做干粮。
等到姥姥醒了后,又服侍奶奶洗漱,将大饼套在她的脖子上,道:“奶奶,这两天武馆集训,你要照顾好自己……”
楼下是关小二开理发铺!
关小二是个老汉,他自称是关公的后代,理发铺的门上贴着一副牛皮烘烘的对联:“问天下头颅几许,看老夫手段如何!”
黄娥又安顿吴小二的老婆替她关照自己奶奶几天。
关小二的老婆没有生育能力,对面黄肌瘦乖巧懂事的黄娥很是喜爱,眉开眼笑的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黄娥继承了她母亲娇小玲珑的身材,但她太瘦了,面黄肌肉。
她顺着直通茧外的时空隧道,伴着兴奋的人流,兴奋地来到茧外的荒岭,蜡黄的脸上有红晕流转,凭添几分少女的妩媚。
茧外被万兽奔腾荡涤的尘埃,因为几场雨水,已然板结,板结的泥土上,新生的小草翠绿清香,夹杂着缤纷的野花。
举目之间,连绵的青山起起伏伏直到天尽头,峡谷对面的山坡云烟出岫、古木参天、野物纵横!
纳米茧外的平台一隅,她羡慕的看着那些衣甲鲜明的男男女女,骑在高头大马上,肩背宝雕弓、袋插狼牙箭,一看就是小头目的样子,双腿夹着马磴,马迈着细碎的小步子,意气风发的开怀大笑,身后跟着一群架鹰驱狗刀枪耀眼的骁勇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