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紫眠养好了伤要回京城去,还是先由她来打点比较好。龙白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联络贺凌云比较稳妥。
她给贺凌云写了一封信,出于谨慎,内容含混得很:
曾为相思摔碎了琵琶,如今与友人住在信州上清宫。京城已是盛夏,这里的荼蘼却还在开花。我站在花架下却无心赏景,因为潜心修道也因为你。忍不住给你来信,想询问你在京城的消息。
落款:松江舟上人。
龙白月觉得贺凌云应该能看得懂,毕竟他对她以前在松江的过往印象是那么深刻。这样的情书,即使落在外人手里也不会露出蛛丝马迹吧?她托一个小道士帮她寄了信,估摸着回信这两天也该到了,她天天都会去上清宫门口等消息。
就在今天晌午过后,龙白月总算盼来了贺凌云的信,把她乐得眉开眼笑。她拿着信准备回去和紫眠一起看,却冤家路窄,半道上碰见了翠虚。
龙白月赶忙把信藏进袖子,浑身戒备的盯着他。
翠虚修炼进程顺利,一脸的春风得意,却在看见刺猬似的龙白月的时候,面色一沉:“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很不顺眼吗?”
“我什么时候看你顺眼过?”龙白月虎着脸,也是狠声恶气的。
“你……”翠虚瞪起眼睛正要发飙,却看见他的徒弟向他颠颠跑来,只得暂时放过龙白月。
“师父……”那小道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吁吁的说,“五百年以上的人参都给紫眠师叔用了,剩下的人参都不足五百年了,要不要还给紫眠师叔送去?”
“笨蛋,这个还要问我吗?五百年以下的那种破草根子济什么事?”翠虚恨恨道,“去找你师祖问问看,另外上好的茯苓也送些去。”
“是。”小道童唯唯诺诺着跑开。
待得翠虚盯着道童跑远,他回过头来,就看见一边的龙白月神色怪异的盯着他。他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你看什么看……”
“我还真搞不懂你……”龙白月歪着脑袋,半信半疑的斜睨他,“你也关心紫眠?”
“废话,”翠虚恼羞成怒道,“他是我师弟,我当然关心他!”
“呵呵呵……”龙白月讪笑着——这话谁信哪?
“爱信不信。”翠虚尴尬的拢拢头发,往紫眠的厢房走。
龙白月和翠虚顺路,索性跟着他走。在她窥破了翠虚的秘密之后,她甚至对翠虚有点改观了。凭她阅男无数,这时候还看不透翠虚的心思,这花魁可就白当了。她坏笑着凑近两步:“哎,从前我有个姐妹唱曲,一位公子天天在台下喝她倒彩,可谁知道后来,那公子替她赎了身,还娶了她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翠虚扬起袖子躲开她,像见了鬼一样,“唱曲、赎身,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龙白月哑然,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份低贱,还堂而皇之的拿来开玩笑,谁能受得了。
“算了,我早就知道你命格低贱了。”翠虚挥挥手,不想与她纠缠。
他有些头疼的一路往前冲,却在接近紫眠厢房的时候停下脚步,犹豫着咬咬唇,还是转身离开。
“你不进去?”龙白月奇怪了,他不就是往紫眠这里来的吗。
“算了。”去的太多,万一让紫眠那小子怀疑他关心他,那他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明关心他就进去看看呗。”
“你说的倒简单!”翠虚恼怒的回头瞪着龙白月,面色愤懑,“当年就没好意思,这么多年过来了,当然只会越来越不好意思了!”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他,”最终翠虚还是躲开,他背靠着一棵老松树远远的望着紫眠厢房郁闷,对陪在一边的龙白月说,“他从小法术就学得好,人又漂亮,我们都很注意他的。”
“那为什么不对紫眠好点?”
“他不搭理我们,我们男人哪里好意思娘们兮兮的去关心他,当然是合伙捉弄他了,”翠虚漫不经心的撇撇嘴,“如果他当时肯回击,我们就能打成一片了。”
龙白月也知道紫眠的性子,接着翠虚的话说:“可是他冷漠、忍让、回避你们,是不是?”
翠虚心照不宣的和龙白月对视一眼:“所以,我们只能变本加厉的欺负他了。”
当年的欺负是年少懵懂,如今的欺负就成了骑虎难下,没有人好意思改变态度,僵持和对峙就顺着惯性延续下去。
渐渐的都快要忘了自己真正的心情。
“现在想来,他之所以那么隐忍,很可能是在意自己的身世,”翠虚有点懊恼的说,“他自卑着呢,怎么可能和我们虎虎生风的干架?这我们小时候哪里会懂?”
龙白月听得此言,神色一凛:“身世?你是说,关于他是皇上的儿子,或是关于他是狐妖的儿子?到底哪个是真的?”
翠虚沉吟一下,瞥了一眼龙白月,开口:“皇上的儿子,这个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龙白月的心怦怦狂跳起来,有点口干舌燥的问:“你确定?”
当初宰相要对付紫眠,理由也是因为他的身世。
“你没发现我们道号的差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