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拉门哗地一声被抽开,医正袁大人走了进来,他先将拉门关上再往里走,规律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仿佛每一步都有计量好长度重量,看来真是一个刻板的人了。龙白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与医正大人照面。
“咦?龙花魁?”
“哎……把脉……老爷?”
两个人同时呆住了。医正袁大人一张端正严肃的老脸立刻扭曲涨红,张口结舌讲不出话来。龙白月也捧住脸,结结巴巴的颤声道:“把脉老爷,原来你真是医官?!”
话说这个把脉老爷的典故,白月坊那一片的妓女们可都知道。两年前皇上的爱妃小产血崩,人差点死掉,所有太医聚在一起忙了三天三夜,总算把那妃子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还给皇帝。龙颜欢悦京城同庆之时,一批医官来白月坊这片的烟花巷慰劳自己,其中也包括眼前这位医正袁大人。
当然,那时候他对自己的身份绝口不提,穿着便服很是严肃认真的坐在桌边,有妓女指着同来的人问他:“老爷可也是医官?”
“当然不是,老夫不作官。”医正袁大人矢口否认。哪知道三杯黄汤下肚,袁大人脸一红,抓起身边执壶妓女的手腕就嘿嘿调笑起来:“来来来……我来帮你把脉……”
接下来——望闻问切,不亦乐乎……
医官们提着脑袋救治好皇妃,其实也等于把自己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得到皇帝赦令,他们亦像九死一生归来的战士,需要疯狂的发泄掉连日来的噩梦,才能重新找回自己。所以他们在烟花巷里一连鬼混了三天,医正袁大人也不例外,时昏时醒的日子里所有妓馆的头牌都领教了他的手段:先是认真严肃以放松你的警惕,几杯少得可怜的小酒下肚,立刻就趁你不备扑上来,也不管你卖的是身还是艺,只管摸摸捏捏望闻问切,嘴里还不停嚷嚷着:“来来来……我来帮你把脉……”
这一来谁还当他是医官,只道他是个借酒耍疯道貌岸然的老头,于是乎赠送给当时隐姓埋名的医正袁大人一个外号——把脉老爷。
龙白月当年也因为轻敌吃了一下下小亏,医正袁大人见过她,认识,事后也听同仁说起自己艳福不浅,占到花魁便宜了。所以此刻回想起那段平生仅有的三天荒唐日子,一张老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包罗万象。
比起袁大人的尴尬来,龙白月的心绪可是平稳得多,平稳到她的心里忍不住开始打起小算盘,鬼主意一个一个往外冒。
“医正大人,可要帮白月把把脉?”龙白月当真捞起袖子将右手送到袁大人面前,奸笑着问道。
“见笑见笑……”医正袁大人冒着虚汗往后回避,心里大骂自己门生怎么那么不知好歹,竟然把花魁给引荐来报复他,“老夫……啊不,本官只觉得名字眼熟,竟没料到是花魁,怎么花魁会当起医女来了?”
“简单,从良了呗。”龙白月明眸善睐,媚笑着,“以后大人再不要叫奴婢龙花魁了,叫奴婢白月就好。”
这样子哪里像从良了呀,袁大人擦擦冷汗,想起自家凶悍的母夜叉,清楚自己酒后乱性的把柄算是给龙白月捏在手里了:“白月……啊不,龙医女,从良才是人生正道,你选择得很对,老夫定当悉心传授你医术。”
“哎,大人岁数大,太医署琐事又多,奴婢不敢让大人太过辛劳……”龙白月凑近医正袁大人,笑靥如花,“奴婢知道自己课业繁重,医、针、按摩、咒禁都需要大人提点。为了替大人分忧解劳,又不劳烦太医署其他医博士,奴婢特推荐本朝咒禁第一人——司天监紫眠大人为奴婢授课,大人可愿意为奴、婢、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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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紫眠和明窗尘站在紫府湖中新船的甲板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太医署医正袁大人的马车停在岸边。正在他们纳闷的时候,却见马车上帘子一掀,一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跳了出来。
“太医署医女龙氏,得医正袁大人引荐,特来拜见紫眠大人。”龙白月在船下行完礼,抬起头望向甲板上的紫眠,双眼中的光彩就如同这午后的阳光,灿烂中透着点狡黠;红唇略略上弯,勾出一丝顽劣的挑衅。
就在两人相互凝视之际,明窗尘早已激动的船上船下跑了一个来回。紫眠紧绷着脸,接过徒弟递上的太医署引荐信,扫了一下信封,声音波澜不兴的淡淡道:“既是太医署袁大人引荐,就请医女上船吧。”
话一说完他就掉头离开,不理会手舞足蹈跑下船的徒弟,自己一个人进入船舱。
炼丹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中紫眠抽出信笺展开:
“今秋季征召医女首席,龙氏白月者,天资颖悟性识慧了。本医正欲着力培养,以了却后宫医女技弱学薄之憾,奈何琐务庞杂力有不逮,叹息之余,遂令各科佼佼者代为教授。今太医署惟咒禁科无合适人选,特恳请紫眠大人毋以院派有别为虑,代为授业。每逢双日,谴医女龙氏于申时初上府求教,酉时初即还,还请大人不吝……”
信笺还没读完就被揉进手里,紫眠背靠着房门仰起脸,努力平复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目光闪烁着环视周遭,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咳喘一声,狭长的双眸弯起,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