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璃闻言战栗不止,惊惶得望着龙白月,颤声道:“忠儿一直发烧,又腹泻,这里没有个正经吃食,喝的还是凉水……”
说着说着她的双眼就红起来,刚想冲龙白月再诉苦几句,一边的贺夫人却厉声喝止她:“璃儿!不要与这贱人说话!”
周围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咒骂吓得不敢吭声,就连看守她们的燕兵也纳闷,暗中对凶悍的贺夫人频频侧目。贺夫人冷若冰霜,满是厌恶的盯着龙白月,恶狠狠骂道:“都是你姘头做得好事——”
龙白月被她的气焰镇住,支支吾吾道:“紫眠他……”
糟糕,这么快就得面对他人的责难了吗?
“呸,少提那妖道,我恨不能手刃他……”贺夫人还要继续骂,却被朱璃拦住。
“姨妈,姨妈,您吓到忠儿了,”朱璃急得直哭,不停安抚着怀中不安挣动的孩子,“怎么办,忠儿烧成这样,连口热水都没有……”
贺夫人只好噤声,却气得胸口仍旧起伏不定。她见龙白月瑟缩在一边,料她羞惭露怯,便压低嗓子颐指气使:“都是你那姘头造得孽,你若还有脸活着,就去替生病的孩子讨口热水来。”
龙白月身子一颤,嗫嚅道:“我说话燕人又不懂得,怎么去讨……我怕他们粗猥无礼……”
“哼,你不就是这样出身么?”贺夫人鄙夷不屑的斜睨龙白月,认定她合该出去逢迎。
龙白月咬住嘴唇,望了一眼烧得厉害的孩子,定睛看着贺夫人,半晌后开口道:“我知道您不待见我,新仇旧恨都要与我清算。我敬重您是凌云母亲、贺正侍夫人,不与您计较,却决不是心虚。我去讨水,也纯粹是可怜这孩子。”
说罢她站起身来,抱着手臂向杵在周边的燕兵走去,在夜色中萧瑟得好似一枚秋叶。贺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气得面色铁青——这贱人同时提到她的丈夫和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她平生最恨这样的女子,躲在她去不得的地界,妖妖娆娆淆乱伦理纲常,怎能不恨?
龙白月还没走出几步就后悔了,没事怄什么气呢?搞得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越往前她就越觉得燕人实在是高大,魁梧得好似小山一样,让她仰望得脖子都酸。实在是太恐怖的种族了,她吞吞吐吐嘟囔着:“这位兵大哥……”
嘴里打着招呼,脚下却不敢靠近或停留,溜了一圈过去,总算发现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吓人的燕人,龙白月这才怯怯靠上去:“这位兵……”
那燕人不甚粗壮,身型高挑矫健,猛一看倒与贺凌云神似。他正懒散的靠在帐边休息,此刻看着龙白月走来,随口咕哝出一串燕语。龙白月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听得周围燕人猛地一下哄笑起来。她脸上发烧,猜想这臭男人肯定在说混话,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嗫嚅:“兵大哥,能赏奴家一些热水么?”
该死该死,她竟然企求敌人怜悯,还不如说梦话实在。龙白月觑着眼打量那燕人,她也不懂燕军服色,走近了看才瞧见这人穿着与别人不同,言语间众燕兵都瞅着他,似乎惟他马首是瞻,难不成她竟找上个将官?
就在此时,像是印证龙白月的想法似的,远处传来一声欢快雄浑的吼叫,一名高塔似的燕兵从西边营地刚刚拼酒回来,径自翻过栅栏,手里拎着一大块牛肉和一斗美酒,却是先乖乖向龙白月面前的燕人跑来。叽里咕噜一串燕语,拎着酒肉的燕兵满脸狐疑的瞅着龙白月,嘴角龇出尖锐的白牙,吓得她直往后跌了一步。
这时候那靠着帐篷的燕人竟笑了,生硬的吐出几个汉字,怪腔怪调:“你、要、什、么?”
龙白月欣喜若狂,生怕他听不懂,慢慢说道:“热水,有孩子病了。”
那燕人点点头,一挥手吩咐了几句,倒真有一名士兵找了瓢热水来,龙白月慌忙千恩万谢的接过。那长官样的燕人又割了条牛肉递到她面前,她迟疑了一下,想想还是收下,哪知刚接住牛肉,下巴却被那燕人的油手乘机轻佻的勾住。
在燕兵的哄笑声中,她仓皇躲避,热水泼出来烫着她的手,钻心的疼。龙白月羞愤至极,却只能捧着滚烫的水和肉,咬着牙转身小跑回去,躲开那军官饶有兴味的目光。
龙白月逃也似的跑回来,将热水和牛肉递给朱璃,独自坐在一边忍气吞声。她双唇微微颤抖,倔强的眼睛慢慢浮上一层薄薄的泪花,让她瞳仁中的黑色饱满得像要溢出来,可泪花却硬是在下一刻忽然收干。贺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切,始终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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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计划一点也不高明,”翠虚冷嗤道,“还通过道录院传召我们前来,这皇帝当得过瘾呀?”
紫眠微微一笑,望着总是与自己闹别扭的师兄,反驳道:“不算过瘾,想不到师父和师兄压根没走远,这么快就来了。”
“你——”他们明明是办完事又折回来好不好,翠虚脸色极难看,“那是师父神机妙算,否则任你翻遍天下也找不到咱们。”
紫眠当然清楚他们的心意,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明白。师兄,自小你我一直在斗法,你该是最了解我的。我能有多少谋略?不过是个会占卜炼丹的道士罢了。明明怕输,却非要做出不想赢的姿态来,表面上清净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