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麓北,鱼池泾。
夜幕初降。
寒风刮地,凛冽地呼啸而过,白毛雪打着璇儿,从灰暗的天空中飘落,风骤雪急,似古老的咒语,回荡在山谷之间,大地被裹挟成一片冰封的寂静。
破旧山神庙,孤独伫立在荒芜的山谷中,瓦片残缺,木梁腐朽。寒风穿过殿内的破窗,发出阵阵凄厉的哀鸣,仿佛是山神的叹息。
庙内神像已不知何时坍塌,只剩一尊残破的神龛,祥云浮雕几乎被岁月侵蚀殆尽。雪花从殿顶滑落,铺就了白茫茫的地毯,似对岁月流逝的无奈告别。
似这种荒山破庙,在这片大地上随处可见,随着信徒在天灾人祸中离去,寂静的消失在时间长河中,才是它们注定的命运。
凌乱的脚步声,再一次打破了此间的安宁。
“砰!”
残破的庙门被一只大手推开,凄厉的风声中,几个大汉带着满身风雪,抢了进来。
当先一人摘下头上的斗笠,现出面容,吊眼厚唇,满脸凶相,手中握着一柄单刀,如此寒冷的天气,依然敞着衣襟,露出胸口一掌护心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凶悍气息。
身后五人打扮大同小异,携刀带锏,江湖气息十足,此刻同样摘下蓑衣斗笠,环视着残破的山神庙,最终,目光定在神龛前的火堆旁。
一个仰躺在地上的汉子,头盖斗笠,看不清面目,身形不小,边上靠着一根十公分直径的长铁棍,对闯进来的几人,似毫无察觉。
庙中早已有人,几人并不意外,因为他们本就是看到火光才过来的。
领头的汉子微微皱眉,目光从那根沉重的铁棍上移开,抱拳道:
“这位朋友打搅了,在下鲁东齐三星,大雪封山,道路难行,我等兄弟错过了宿头,欲在庙中借宿,还请朋友行个方便。”
“嗯……”
躺着的汉子也不起身,只从斗笠下传来一声不置可否的声音。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计较什么,毕竟能够雪天孤身来到这里的人,身上没点本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齐三星对兄弟几人点点头,众人遂分开忙碌起来,从各处找来木柴,生起火堆。
几人一边就着融化的雪水嚼着干粮,一边烘烤浸湿的衣服,小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躺在对面火堆旁的汉子。
见此人依然自顾自酣睡,连个身都懒得翻,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个憨批,双方又无冲突,当能相安无事一宿,便放下警惕。
“大哥,这般大的风雪,我等会不会已经错过了?”鲁东六雄的的老小周光,看着外面的呼啸的风雪发怔。
齐三星抬头看了看外面,转头看向老六,摇头道:“不会!”
“那八臂阎罗真的会往这边走吗?”
“一定会的!”齐三星自信道:“以那人上一次出现的脚程来算,这一两天必打附近经过,你大哥我何时出错过?”
“可是…”周光欲言又止,“上次追杀铁头娃谭进的时候,咱们可是扑空了五次,追着他跑了半年才拿下,鞋都跑烂了两双,官府给出的那点悬赏金,还不够盘缠的……”
“你懂个屁!”齐三星恼羞成怒,强行解释一波:“那铁头娃一身横练,刀剑难伤,不是个好相与的,以命相搏的话,以你们几个的武艺难免有损伤,不然,老子岂能容他多活半年?就那么点赏金,玩什么命啊!”
“好吧……”周光在老大的逼人目光下选择相信,“可是这八臂阎罗不是更危险吗?我等兄弟六人真能拿到官府的花红悬赏?”
“五千两黄金啊!兄弟们!”
齐三星左右看向五人,难抑兴奋:“这可是从长安发出的悬赏,不带打折扣的,实打实的几百斤啊!全换成粮食的话,够咱们整个镇子吃百年的!哪怕只是提供那牛大春的行踪线索,都有百两黄金,你说要不要搏一搏?富贵险中求啊!”
“五千两啊……”几人眼神迷离,还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金子呢,那得是多大一堆啊。
牛大春等人大闹江陵府,事件终于发酵了,通缉令下发全大唐,从西域到辽东,从漠北到岭南,那副好相貌,伴着五千两黄金的悬赏数字,让整个江湖都沸腾了起来。
面对这号敢刺杀朝廷一府首脑,还杀得整个州府人头滚滚,惹起大乱的强人,官府都奈何不得。江湖中敬佩者有之,咬牙切齿者有之,更多的则是对那五千两的金子更感兴趣。
还没过年,整个江湖却因这个消息,有了过年的氛围,各色江湖人士,如同赶集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山南道,四处打探那行走的宝藏。
鲁东六雄,算是赏金猎人,这是一类从官府承接悬红的江湖人,类似分包或是临时工啥的,接一些官府不方便出面的项目,多在熟悉的当地州府讨生活,除非那种金额特别巨大的悬赏,不然,很少会走出熟悉的地域。
但这次官府给的实在太多了,几个临府吃这碗饭的友人,已经连夜出发,受此刺激,严寒的天气并不能使六人头脑冷静分毫,携带着兵器干粮,也直接从河南道奔了过来。
缓了一会儿,老三开口道:“大哥,从发现这牛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