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牛大春是被冬日的朝阳叫醒的,难得没有风雪的日子,阳光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根本提不起精神,但也有例外,这厮无奈的看着精神头倍儿足的兄弟,叹了口气,跟着洒家却是委屈你了。
还是混的太差劲了,若是别的泰迪穿越者,厮混这些年,说不得已经可以组建一个加强排,还是彼此间亲如姊妹的那种,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鲜活残酷,却又如此的美丽动人。
要不要趁着晨曦来一发?也算强暴了这个世界……
这厮就躺在屋顶,定定的看着天空那朵不断变幻的乌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见得不到回应,盖在腰间的袍子快平复下来。
这时,对面房中安歇的女子们陆陆续续醒来,有条不紊的加柴生火,忙碌早饭,制作干粮,今日就要下山,离开这个魔窟,重归人世间,这对她们来说,再如何兴奋也不为过。
兴奋的代价,就是叽叽喳喳的嗡嗡声,吵闹得牛大春不得不起身,转移阵地。
牛大春随意的在这片废墟上转悠,左看右看,昨日天色太黑,还没好好打量这个即将消失的寨子,这才发现,北方的匪徒山寨与南方竟天差地别,比如功能性的建筑布局。
南方匪寨多依山势建造,或许平地有限的缘故,布局相对随意而紧凑,防御性只能说勉强,毕竟像翠屏山那种功能齐全的大寨,可没几个。
而这小寨子就完全不同,各种防御措施相较南方的同行,要完善许多,高低不等的夯土房屋,完全就是一个个结实的制高点嘛,道路曲折,旁边还有不少小窗口,估计是刺杀、射击所用,若是寻常兵丁前来攻打,估计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行。
莫非,在自古争夺天下必取的关中,北方的同行为求活命,都无师自通的会用兵法了?
民风彪悍如此,委实可怕!
牛大春一边溜达,一边分析着寨子的结构,毕竟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北方厮混了,总是免不了要跟这些衣食父母们打交道,多做点准备工作,还是没错的,嗯,职业习惯。
若是哪天自己上门拜访,正忙着交际呢,结果到嘴的鸭子,带着自己的财富消失不见,那可就太窝火了。
待走到寨子后方,竟发现了昨晚才认识的汉子,哑巴杨岿,杵刀立在一处山崖边的小坟包前。
坟是新坟,泥土气息清晰可闻,碑是一块新凿的木板,六个以血书就的大字铭刻其上——马家二丫之墓。
杨岿发须皆白,连眉间都凝结着冰霜,似乎能如同冰雕一般伫立到天荒地老,对牛大春刻意沉重的脚步声,毫无所觉。
“这里面是?”
牛大春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仔细打量了下杨岿,和他身前的坟包,忍不住询问,冻土添新坟墓,这家伙看起来在此呆呆的站了一夜啊。
杨岿如梦初醒般长呼一口白气,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这才面向牛大春。
“马二丫。”
“马二丫?熟人?恋人?”
“她救我性命,我却救不了她,我来晚了……”
看着漂浮在身前的文字,牛大春明白过来,估计就是山下那被烧成白地的农家女子,唉!又是一段悲剧收尾的故事。
“前日,她为守清白自尽,这个傻子,再等我一天啊,就差一天……”
杨岿写到最后几个字时,身体已经止不住颤抖起来,眼眶泛红,在木碑前颓然跪倒在地,血迹斑斑的双拳猛然砸地,仰天无声嘶吼,喉中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中滚落的泪水,在落地的瞬间,已然凝结成冰珠。
嗟余只影系人间,落落梨花雨一枝。
“逝者已矣,杨兄弟,节哀……”
牛大春蹲下拍了拍杨岿肩膀,看着眼前血红的字迹,他大概能感受出杨岿的苍凉悲伤,但嘴拙的他又如何会安慰别人?只能跟个傻dear似的在旁边无声叹息,主打一个陪伴。
良久,不知何时,山崖边刮起了风,风不大,似带着呜咽低语,在此流连逗留。
杨岿痴痴的看着残雪在空中盘旋起舞,好似二丫在空中微笑着与他挥手道别,耳边好似仍能听见二丫临别时清脆的嘱咐:
“杨大哥,你可是个大侠,在外一定要好好的啊,我等你回来……”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杨岿无声回答,伸手轻轻抚摸过木碑,顿了顿,起身拿起武器,与牛大春一道往回走去。
牛大春头前带路,边走边道:“快些走吧,那些女子估计早就做好了饭食,你这个救命恩人不出现,她们可不会先动筷子。”
杨岿如释重负的笑了笑,重重点点头。
是啊,那里还有许多可怜的人,等待着他护送下山,重新开始生活,生活啊,总得先活下去,才有资格叫生活。
她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她们从这魔窟里活了下来,还有机会重活一次,不幸的是,这段可怕的经历,可能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冲淡、遗忘。
“洒家听说,佛家有轮回转世的说法,二丫只不过换个世界重新生活罢了,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