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春要走了。
在这小小的安林县,他已经待了一个来月,是时候重新启程了。
他就像一阵风,从不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居无定所。
一来,规避掉一些追随而来的仇杀,和紧随其后的麻烦事。
二来,估计也是穿越客的通病,对一个土生土长的国人来说,死归初生之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安心,也就是那句落叶归根。
而牛大春,在这似是而非的世界,哪怕找到前世的出生的地方,也没有记忆中那棵歪脖子树,没有树下安歇的老黄狗,更没有那道亲切的嗓音:“牛儿,莫紧到耍,来恰饭哒!”
他自己并未意识到,但潜意识会推动着他的脚步,一路前行,永不停歇,此生注定漂泊,好在,他还乐在其中。
折柳送别,必在城外的凉亭。
牛大春、杨岿、杜庭轩三人围坐一团,边上小丫鬟绿蛾在斟酒,亭外,几个护卫杜庭轩的汉子,在不远处警戒。
“牛兄弟,此去要往何方?”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杜庭轩放下酒杯,开口询问。
杜庭轩是百忙之中,抽空而来,特意为他送行,毕竟,虽是一场交易,但大家相处得还是很愉快嘛,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出关,去往河西。”
牛大春咂吧咂吧嘴,似在回味这酒味,语气平淡。
“寻人?”
“寻人!”
“那人一定对你十分重要?”
“算是吧。”牛大春笑笑,示意旁边的小丫鬟有点眼力劲,面前的酒杯空了,这才对疑惑的杜庭轩解释道:
“为了完成一个约定,那人并不重要,但他死,或是不死,对我很重要。”
“原来如此,那就以这杯水酒,祝君旗开得胜。”
“干!”
杨岿笑笑,并不说话。
“临别之际,为兄才疏学浅,搜肠刮肚也无诗歌相送,就送你一样东西。”
这时,杜庭轩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心情不错的牛大春。
牛大春喜滋滋的接过,毫不客气的当面打开,口中矜持不已:“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这是啥?”
布包中赫然是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翻翻看看,似乎还是个账本?
“这是你练功,所需药材花费的钱财,合计五万八千二百一十四两白银,铜钱不计。”
杜庭轩老神在在的夹了一口菜,放在嘴中细细咀嚼,看着牛大春,全无一丝难为情。
牛大春握着手中纸张,从懵逼到暴怒,再到不解,神色转换,如同跑马灯。
“不用这么看着我,当初你只说帮你筹集药物,并未说清要本县来支付钱财,一是一,二是二,条条目目,上面记得清清楚楚,一文不差,你需要的那些香料,价比黄金,更何况还是在年节将近的长安,都是溢价收购而来。”
“那……洒家在永兴坊,劫来的财货呢?一点分红都没有?”
牛大春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年头还有人死抠字眼的,你干什么县令,当个无良律师不好吗?
“那都是安林本地的钱财,全部用来赈济灾民,尚且不够,你哪儿来的分红?至于这些药材所需花费,是为兄为你垫资采购而来。”
“你哪儿来的这许多钱财?”
牛大春更不解了,这厮看着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啊,也没听人说起,他是个天高三尺的家伙,钱财从哪儿来的?积攒的俸禄?这就搞笑了。
“贪墨所得,再加上郭将军给的安家费用,区区不到六万两白银,何足挂齿?”
杜庭轩毫无羞愧,直言了当,脸皮之厚,让旁听的三人惊为天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牛大春闻言,顿时好奇极了,贪墨到治下黎民,富庶安康,百业兴盛,还人人爱戴,这可比马邦德买官挣那点辛苦钱,还打一枪换一个地儿,可牛皮太多了。
“谁说贪墨,只能搜刮百姓那点血汗?豪门、士绅、地主、上级衙门,只要有脑子,何处不是金山银山,予取予求……”
杜庭轩随便举了几个小门道,听得几人云里雾里,摇头放弃,对牛大春道:“算了,这些东西,说了估计你也听不懂,我对钱财也没有兴趣,不过,一码归一码,这账你认是不认呢?”
“认!”牛大春虽然心里不爽,总不能因为这点屁事,打死他吧,遂光棍道:
“认归认,但洒家可没钱还你,你且划一条道吧。”
“认就行,”杜庭轩从牛大春手中,拿过那叠账目,随手扔进火盆。
“啥意思?”
“很明显,这钱你不用还,为兄正在卖你个人情。”
牛大春挠挠开始发痒的头皮,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要洒家承你的情,但有必要做得这般明目张胆?”
“当然有必要,我怕你看不懂。”杜庭轩依然理所应当的回答。
淦!
洒家现在就想打死他!
牛大春咬牙切齿的瞪了他半天,可惜他不是斯考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