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郡,又名兰州。
河陇之故地,嬴秦之故封,其地势蜿蜒有长城之险,马嘴阻其东,榆谷抵其西,皋兰峙其南,黄河经其北,为束带之北,要冲之地。
自有了丝绸之路,身为交通要冲之地的兰泉驿道,似乎就从未宁静下来过。
古道有古树,遮风又遮雪。
古树下,有一老人开设的馄饨摊,当然,也卖些茶水、干粮与过往行人。
“店家,来五斤馄饨!”
一道粗豪的大嗓门,打断了正在忙碌的老人手中动作,抬头,就看到一高壮得骇人的大汉,正在摊边的长凳坐下,一个巨大包裹被他从身后摘下,随手放在了地上。
老人有些驼背,看着却很慈祥,见此,立马过来招呼,“这位好汉,咱家馄饨个头大,五斤重,你一个人如何吃的完?”
“老丈安心去做就是,洒家饭量大,这点东西,估计也就吃个水饱,放心,不少你银钱。”
“可是……”
“没有可是!”
这汉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随便拿了颗大的,就放在了老人手中,也不理会他的推辞,继续道:
“多的就算是赏钱了,对了,店家,多放点猪油啊,对对付,葱也多放点!”
老者推辞不过,道谢后,起身自去忙碌,不时抬头透过蒸腾的水雾,打量一番这豪爽的大肚汉。
这汉子,正是刚从山中走出来的牛大春,这厮因为之前那一场遭遇战,被随军的三个老太监临死反扑,捅了俩窟窿,在山中很是苟了几日,伤口也才将将愈合。
之前还是太得瑟了,自以为天下无敌,独孤求败,结果,差点在阴沟里翻船,看来,以后还是得稳一点,若是只有九成八的胜算,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牛大春悠哉悠哉地喝着老人赠送的茶水,一对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观察着摊前就坐的人群。
小小的馄饨摊,坐了二十几个人,有江湖人,有商人,也有镖师啥的,或喝茶歇脚,或就着热水啃干粮,或呼哧呼哧闷头干饭。
这厮大刺刺的看他们,其余人也频频向牛大春投来目光,毕竟,他这种体型实在太过少见,威慑力也忒大了点。
不认识的,最多也就好奇的多打量几眼,然后该干嘛干嘛,有认出的这张脸的,赶紧别过头,心中惴惴不安,暗自祈祷,传言这位爷性情暴躁,可千万别在此处发作啊。
出门遇阎王,怎一个晦气来形容?
“客官,煮了一斤馄饨,你先慢慢吃着,待吃得差不多时,我再继续煮,这东西啊,坨了就不好吃了……”
老摊主将一大碗馄饨,放在了牛大春面前,擦着额头的汗水,口中絮叨。
牛大春先夹了一个放在嘴中,眯眼感受着口腔中滚烫的鲜味,再来一口面汤下肚,舒服得长出一口气,安逸,巴适得很!
“老丈好手艺!”牛大春冲继续忙碌的老人,竖了个大拇指,一边进食一边大声道:“剩下的一起煮了,不须等,在洒家面前,就没有坨面这一说……”
“好嘞!”
很快,一大盆连汤带水的馄饨端了上来,正好续上,牛大春顿时眉开眼笑,道了声谢,继续往嘴里塞。
期间不断有人结账快速离去,毕竟跟这大虫在一个槽里刨食,委实太过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万一这厮将整个摊子的馄饨都当成了他自己的,护食可咋整?
老摊主不时放下手中活计,客气的将客人送出树荫,但凡是往西边去的,必然躬身请问,问他们去往何方,想要请人帮忙送信。
不过,问了许多人,却是收获不大。
这年头,又没个邮政顺丰,山高路远,书信难递,离了这官道,更是山贼马匪横行,书信就更难送达了。
故而才有了那句想当然的文邹邹的歌词,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他们也不想想,在这年代,你废寝忘食给远方姑娘写下的肉麻情诗,很可能就被哪个五大三粗的麻匪,拿去擦屁股了。
而这兰泉驿道上,除了官府中人,更多的便是客商与江湖人,毕竟,这是丝绸之路啊!
商人嘛,要么重信,要么重利,重信的怕带不到,不敢轻易允诺,重利的,又嫌弃钱少,问了半天,也只有一人同意,却也不敢保证一定能送到。
“吨、吨、吨……嗝……”
牛大春端着大盆将面汤一饮而尽,畅快的打了一个饱嗝,路上吃了些干粮,再以这馄饨汤水溜溜缝,他居然已经感觉肚子里被填饱了。
将喝干的茶碗放下,起身拿起地上沉重的包裹,重新负在背后,就要继续出发。
“好汉,可吃好了?”
“嗯,味道扎实的不赖。”
老者佝偻着身子,仰头看着牛大春,脸上堆满了笑意:“敢问这位好汉,你是要去往哪方?”
“往西。”
“可要经过龟兹?”
牛大春闻言却一时没有回答,俯下身子,目光与老者平齐,语带笑意:
“老丈可是想要洒家帮你带信?”
他知道个鬼的龟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