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的冬日,能安逸地泡一个热水澡,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这点,想必在北方生活的朋友应深有感触才是。
至少牛大春是这么觉得的,此刻,他正安逸地浸泡在澡桶中,简直浑身舒爽,虽然没有宽敞的大浴池,也没有醋搓、奶搓的花样,但在这小小的木桶里,也不用与人坦诚相待、舞枪弄棒了不是?
这对社恐牛来说,简直不要太完美。
待水快要冷却时,这厮才缓缓睁开眼,长吐一口浊气,并狠狠地从身上搓下了二斤皴,起身,穿上店家送来的,却不甚合身的新衣,径直推门而出,留下一大桶污浊的浑水。
所谓天字一号房,也就多放了两盆绿植,点了个熏香,床铺被褥换洗的勤快一点罢了,并没有啥特殊的服务待遇,这就挺让他失望的。
当然这点点失望,在他看见桌上那三盆热气腾腾的牛肉时,顿时烟消云散,店家还贴心的在盆下点上了火炉,沸腾的汤汁蒸汽,弄得满屋子飘香。
牛大春双眼冒绿光,咽了咽口水,直接扑上去就是一顿狼吞虎咽,不时提起桌上的酒坛,狠狠灌一大口,酒水汤汁洒了一地,刚换的干净衣裳,也被造得不成样子。
中途店小二还端来了一筐刚出锅的炊饼,肉香、酒香,再加上谷物的清香,让牛大春胃口大开,双手左右开弓,划拉出残影,大嘴快速张合吞咽,根本停不下来。
毕竟在打听清楚左贤王所在的王帐后,为了赶时间,这厮可是速度全开,昼夜不停的奔跑,连眼睛都没合过,硬是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直线。
古有夸父逐日,今有牛大春千里索魂。
与天策府的第一桩交易,发生在年前,那他一诺千金的牛大侠,就不能让这事的首尾,拖到新年的大年初一。
既然应下了约定,那就相当于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佛家管这玩意叫因果,这对崇尚肆意洒脱的他来说,就有点难以忍受,这玩意就跟游戏界面里,那点不掉的红点一样,相当的膈应人,还是早点完结好。
出了大唐疆域,沿途多如牛毛的各种马匪,倒是让他大开眼界,也很贴心的给他提供了一路的补给,但由于那一拨接一拨的马匪兄弟们,太过于热情,为了不耽误时间,这厮干脆开启了与奔马的竞速之旅,关键是,他还赢了……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自由的向往。
牛大春放下手中的陶盆,却是连一点汤底都不剩,顺手揪了一把盆景中不知是野葱还是野韭菜的绿植,塞进嘴中,这就算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了。
这厮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心满意足的抚摸着肚皮,剔着牙,一脸贤者模式。
吃饱喝足,困意袭来,他打算好好地睡一觉,恢复体力与精神,能量槽回满,待夜间时分,再去寻那左贤王,把事儿给办了。
进客栈前,他搁这小城中转悠了一圈,在拳头和银子的双重威力下,他可是连目标的身高、样貌都打听清楚了,至于目标最可能出现的地点?
进去之后,直奔那最后方、最气派、最华丽的建筑,准没错。
那被层层叠叠武士守卫的王帐,虽有城墙、望楼环绕,在他看来,其警戒森严程度,与突破难度,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现实中的城池,可比电影中展现的,要低矮的多,又不是每一座城,都像长安、洛阳,这种耗时数十上百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缓慢建起的几层楼高的坚城。那根本不现实,也不牛顿。
就像这车胡城,其城墙也就个两三米高,就这点高度,随便来一个江湖人,踮踮脚也就过去了,更何况还是他牛大春?
至于进去之后,万一行踪暴露,该如何面对浪潮一般涌来的敌人?对于这点,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当然,那是最坏的情况,他并不打算搞得大张旗鼓,弄得人心惶惶,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嘛,这点素质,他还是有的。
计较已定,牛大春很快陷入沉睡,安静的房中,只余他那怪异而节奏显明的呼吸声,深入骨髓的练功本能,如何能忘呢?
小小的车胡城,一如往日的喧嚣,成群结队的牛羊叫声不断,马车拉着高高的干草堆,压得没上油的车轴嘎吱作响,街头巷尾交易的牧民,嗓门更是一个比一个大,似乎声音小了,就连身份都低了一样。
既有一言不合,就在大街上开干的,也有两言相合,就寻个草堆开干的,路过之人对此不以为奇,或停下脚步看会儿热闹,或停下脚步较下长短。
不时有成群结队的武士,在大街上纵马而过,时不时来个马肚藏身啥的特技,矫健的身姿,引得道路两边牧民们大声喝彩,更有胆大的妇人,毫不掩饰地向马上骑士发出爱的供养,而后在众人的闹哄声,被骑士纵马俯身抄起,横在马背上疾驰而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原始而狂野……
日渐西斜,直至夜幕降临,再现满天星斗。
悦来客栈内,昏暗的灯光下,安掌柜打着呵欠合起账册,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揉揉僵硬到酸痛的脖子,这才起身提起油灯,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这才准备去屋内睡觉。
伙房的老厨子、跑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