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裂空穿云的鹰啼,响彻杂乱的黄沙战场。
随着十数只巨鹰降低盘旋高度,几道身影轻飘飘地落下,片沉不起。
“参见护法鹰王!”
“都起来吧。”
卡卢比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在此等候的弟子起身跟随,一边缓步前行,一边观察这片颇为惨烈的战场。
残破的铁甲、断裂的兵器、肢体扭曲、满脸不甘的战士,以及那些横七竖八的铁甲战马,从战场范围、以及这些骑士临死前姿态来看,这完全就是一场压倒式的碾压。
卡卢比闭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已然重现了这一幕暴烈的屠杀,猖狂的大笑、激烈的碰撞、忘我的厮杀、发现不敌、企图分散逃亡、再被一一追上,直至全军覆没。
“大战是何时发生的?牛大春呢?”
“起启禀护法,这场厮杀是在正午时分发生的,当时属下刚乘鹰躲开黑风暴,就见到了牛大春一人一骑自西而来,与刚脱离风暴的七十二骑,展开亡命厮杀……”
那弟子当时身处高空,将底下的战斗看得一清二楚,当下事无巨细地将当时情况描述一遍,过程不掺杂丝毫个人情绪,完全就是一个木得感情的摄像头,主打一个监控回放。
待那弟子汇报完毕,卡卢比才问了一句:“他牛大春人呢?”
“那人在此处歇息片刻,便往西而去!”
“伤势如何?”
“这个……离得太远,属下不知……”
那弟子冷汗都下来了,总不能说,当时自己被那疯狂的场面吓得不轻,都快把鹰催到了平流层吧,这委实太过丢人现眼,还是赶紧补救一句。
“不过,从当时他纵马而去的姿态来看,当无伤大体才是。”
卡卢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解除对其的追杀令,从今往后,在大漠行走,我教弟子见他当以礼相待,小冲突遭遇,且退避三舍。”
“是!”.
卡卢比蹲身,拿掉身前尸体脸上的铁面,在手上端详片刻,问道:“吐蕃人距此最大的据点,在何处?”
“在黑河!”
“将这七十二骑,整整齐齐地送回去,摆到那黑河城门口!”
所有弟子闻言,顿时精神大振,躬身行礼:“是!护法!”
自这七十二骑崛起以来,在大漠上,可没少与明教子弟起冲突,奈何其行踪神出鬼没,自家引以为豪的巨鹰,在面对天灾一般的黑风暴时,根本没有丝毫用处,因此,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此番七十二骑全军覆没,对他们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至于那牛大春?他又不会在大漠抢自家饭碗,江湖人刀口舔血,吃的就是这碗饭,恩恩怨怨的,谁又能彻底算得清?
既然护法说恩怨解除,那就算了呗,毕竟,也没几人想跟那铁王八继续对战,委实太过折磨与危险。
卡卢比其实也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他与牛大春的交易,就是牛大春被假意追杀,再被自家老对头七十二骑拉拢接触,待摸清了对方底细据点,最后,自己与牛大春里应外合,一举剿灭这驰骋大漠的毒瘤。
不过,这剧本的走向,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虽然结果没变。
据他猜测,七十二骑很可能也信以为真,此番只是想借助风暴,试探性地跟牛大春接触一面,小试一下他的成色,随后才是威逼利诱、拉拢合伙啥的。
结果,这一试探,就出意外了,谁能想到,这莽夫竟小心眼到紧逐风暴,携尾追杀而至,最后,闹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明教自中原传教失败,退回西域以来,只能在西域诸国、大小部族间发展教徒,再图东进。如此一来,就与吐蕃佛教发生了剧烈冲突。
吐蕃佛教明显异于中原佛教,它把西域流行的小乘佛教、天竺引进的密宗佛教,与本地的本教、巫教结合起来,便形成具有自身鲜明特点的藏传佛教。
吐蕃所在的青藏高原,由当地贵族和寺庙的喇嘛所统治,治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徒,只能沦为农奴。
在贵族看来,农奴的价值,甚至不如一条麻绳,那就是一种消耗品。因此,无数信徒沦为活生生的祭品,人肠、人皮、人血、头颅,俱是大喇嘛做佛事时,列出的理所当然的清单,而这,也只是冰山一角。
大喇嘛认为,法器能够连接阴阳,而只有用最虔诚信徒的身体,才能做出最纯净的法器。因此,寺庙里,人皮制成的祭祀法器,更是随处可见,阿姐鼓也只是其中之一。
因此,在主要教义为‘二宗三际论’,崇尚光明的明教看来,那片高原堪称人间炼狱,绝望、惨无人道等词汇,根本无法形容其一二。明教教徒,当然有义务,将大光明圣火在那片狮驼岭一般的高原上点燃。
因此,铲除七十二骑,只是第一步罢了。
而后,清扫大漠西域,明教弟子大举渗入高原,与那些腐朽残暴的统治者,旷日持久的明争暗斗,才是未来的争斗核心。
毕竟,信奉黑暗终将过去,光明即将来临的明教,若是没有这敢于造反的胆子,焉能传承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