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的信徒?”
被灰色繁复宫裙包裹的“少女”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双手微微提起裙角,双手一高一低,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宫廷礼。
身披白色金边长袍的男子面色未有波动,继续加强着对灵界和空间的封锁,右手扶胸,回答了刚才“少女”提出的问题。
“我是我主座下的追溯者,罗曼·安布罗休斯。”
“伟大的‘不定之雾’,您不在霍纳齐斯的山谷中慢慢腐败、等死,怎么有兴趣出来做小偷了?”
“少女”表情未变,仍是一副标准的微笑,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安布罗休斯,避开了这个问题,戏谑道:
“是不是因为‘诡秘’在封印“灾祸之城”的时候废了太多的力气,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怎么你们这些躲在时间和空间缝隙里的虫子一个个都长着一副‘猎人’的嘴脸?”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周围洞穴墙壁上无规则的、犹如刀劈斧砍的痕迹,突兀的变换了话题,语气里不禁带上了一丝嘲弄:
“说起来,你们终究是盗窃神灵权柄的凡人,只是在一昧的拙劣模仿着神灵的行为,幻想着借此真正掌握权柄,披上华丽的外衣接受更卑微的凡人的朝拜。”
安布罗休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少女”的神经质般的独角戏,逐步收紧了她身边的空间,加速了对它们的切割。
此刻的“少女”就像一只被砌进钻石里的标本!
但她仍旁若无事,对着这偌大的洞穴,自顾自地说着:
“所罗门那个小丑,他对于秩序和扭曲的理解仅仅触及到了最糟粕的一面。”
“在广阔的星空中,我曾见过不少想要触及秩序权柄的窃贼,但唯有他做的如此卑劣。”这一刻“少女”的声音突然拔高,身上灰色繁复宫裙的花纹也随之扭曲,似乎与周围被切割空间的扭曲痕迹连为一体。
“这像小孩子一样的不对称的审美,简直和你拙劣的空间排布一样可笑。”
“‘诡秘’那家伙虽然无耻,但在骗子这条路上还是无人能及,你太有底线了。”
安布罗休斯眉头紧皱,刚想要调节周围空间的排布,再做一次分割,却惊奇的发现,祂竟然被锁在了自己的陷阱里!
随即祂的眼睛也因直视了那个已经完全被“不定之雾”操纵的魔女半神而碎裂、流血。
这个祭坛的本质就是塔玛拉家族召唤和固化“不定之雾”力量的存储器,刚才“不定之雾”在安布罗休斯面前的表演并不是神智不清的发牢骚,身为“最初”一部分的祂本来就不会因此产生精神问题!
祂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趁机将自己寄存在地面上那些塔玛拉家族成员体内的力量转移过来!
而眼前的这个将魔女半神作为容器的存在,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定之雾”。
她更像是一个接受了部分不定之雾部分意识的精神缝合体!
安布罗休斯一边尝试模拟“欺诈”将自身抛出遗迹,一边紧闭双眼小心的问道:
“你操纵她容纳了那份旅法师特性?”
“不定之雾”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一边加紧了对空间的操纵,一边像个小姑娘一样玩起了自己的头发,将其一点一点地缠绕在指尖上,又一点一点的散开。
“其实我一开始的目标是你,我选择她作为容器也是迫不得已。”
“呵,这具身体就是一个天真、愚蠢的傻子,她唯一足以称道的也只有好糊弄。”
“可惜,你身上有源堡的气息。”
“我虽然对‘诡秘’的权柄很感兴趣,但并不想像另一个自己一样被装进灯里。”
“你确实很聪明,从最开始就刻意避免和我的交流,只是在一开始因为‘贿赂’,被我扭曲了想法,回答了我的问题。”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我的‘扭曲’比你们的‘欺诈’更令人值得防备。”
“而且,你真的太有底线了,道德水准相当的高么!”
“明明只要杀光那些塔玛拉的余孽就可以消除我快速积蓄力量的隐患。”
“这一点你真应该好好向你的主人学习,把风险留给自己永远都是最愚蠢的选择,你在这方面比起诡秘的另一个天使——那个‘贤者’,差远了。”
“我和祂接触了这么多次怎么可能不知道祂有几个天使,你的回应就是我打开秩序阴影最好的钥匙。”
“不定之雾”的话语被刻意压缩成了一个个足以令人疯狂的音节,这些彼此叠加的声音撕裂了安布罗休斯的思绪,无形的言语化作了有形的烙铁,刺痛了祂的灵魂,让祂的身体出现了实质的膨胀和收缩,冒出了无尽的碎片化光点和由星辉构成的虫豸头颅,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崩碎成一团散落的蠕虫。
祂不禁加快了对规则和空间的“欺诈”,彻底放弃了对周围的封锁,只求自己可以远离眼前的恐怖存在。
下一秒,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本应借助“欺诈”脱离遗迹的安布罗休斯仍留在原地,而祂对面的“不定之雾”却消失了!
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刚才“欺诈”生效的一瞬间扭曲了作用的目标,并趁机“混乱”了空间的布局,放弃了利用空间切割杀死安布罗休斯的想法,直接脱离了本该是祂自身主场的祭坛遗迹。
安布罗休斯茫然地看着眼前寂静、空旷的螺旋阶梯,他发现自己刚才因为直视“不定之雾”而染上的污染不见了!
祂紧忙低头,默念起了“诡秘”的尊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我祈求您的注视......”
耀眼、璀璨的星光再一次闪烁,在低声祈祷安布罗休斯面前迅速变换着排列方式。
祂在尝试利用自身在源堡上对应的深红星辰标志,占卜那个“不定之雾”容器的下落。
过了一会,安布罗休斯突然抬起了头,眉头紧闭,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祂确实占卜到了那个容器的信息。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这是她的新名字,而她的下一个目标似乎就是“审判者”者途径富集的贝克兰德。
但是这是源堡给予祂的反馈,主并没有回应他发的请求。
虽然自从主沉睡后就几乎不再回应祈祷,但这次,祂可以明确的感受到,主的尊名失效了!
正常情况下,即使神灵陨落、降级,尊名也依旧会指向那位神灵,只有神灵自己放弃了这个尊名,屏蔽了祈祷,才有可能出现尊名失效的情况。
安布罗休斯紧锁着眉,将自己“漫游”到了灵界深处,看着高处的七道净光,不禁疑惑道:
“‘主’,苏醒了?”
克莱恩站在打字机旁,仔细的看着弗莱书写昨天的任务报告和相应消耗的报销申请,直到看到自己用掉的所有材料都被列入了清单,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踮着脚悄声离开了打字机旁,活像一只吃到奶酪的大猫。
他因为昨夜的占卜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灵性,一回到值夜者休息室就迅速睡着了,直到现在才有精神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报销材料。
克莱恩向邓恩和罗珊告别后就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他已经和疯人院的达斯特医生约好了下午一点见面。
“说起来昨夜那些获得的知识我可以在以后小心地上报一些,这应该可以增加‘贡献’,帮助我更快的晋升为小丑。”
“灰雾似乎有生命这件事也不能忘记。”
“啧,我现在还是序列太低了,就算它真的有一天因此对我不利,我也没有对应的反制手段......”
克莱恩已经走到了位于佐特兰街33号的“射击俱乐部”,他没有直接去那个值夜者专属的靶场,而是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从旁边小桌上取了一份报纸,悠闲地看了起来,假装等人。
实际上他也真的在等人,他之前写信给达斯特医生就是在这里见面。
过了将近十分钟,克莱恩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向他靠近,他收起了报纸,看见了气质相当斯文的达斯特医生已经站在了俱乐部的前台前。
克莱恩看着正在前台旁缴费的,戴着黑色丝绸礼帽,身穿合身燕尾服,脸上架着金边框架眼睛的达斯特。
他放回了报纸,同样去前台缴费后,跟着达斯特进入了7号小型靶场。
在确定身后无人后,克莱恩轻声反锁住了大门,转身看向了达斯特医生,嘴角微微上翘,开玩笑道:
“您似乎很有地下接头的经验,达斯特先生。”
达斯特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猛地回头看了向四周,直到自己用“观众”的能力确定了周围没有人隐藏后,才略有责备的说道:
“莫雷蒂警官,故意吓人并不是绅士的行为。”
这是幽默......克莱恩耸了耸肩,从皮夹中小心取出了一张10苏勒的纸币,递给了对方,“我只是觉得鲁恩的生活缺少了太多幽默。”
“这是你的行动费用,我们是不会让外围成员负担任务费用的。”
看见达斯特愣了愣,还是收下了那张10苏勒的纸币,克莱恩随即正色道:
“那位‘精神病人’,胡德·欧根最近是否有不正常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