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就在萧锦安不断弄出的摔炮声和钟行对造反的狂热幻想中开始了。
长安,皇宫。
天子喝了太多酒,脸色有些发红,眼神也带了几分迷离神色。
他握着酒樽,缓缓起身,晃晃悠悠来到了一言不发只顾着喝酒的北地王身边。
“陛下。”
北地王要起身,天子却一伸手,揽住了北地王的肩膀。
天子问:“萧睢,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喝酒了?”
萧睢面色淡淡,“陛下喜欢,臣每日都可进宫陪您喝酒。”
只是那样的话,天子就得日日都提心吊胆了。
天子的脸色果然微微僵了一下。
他哈哈笑着让萧睢听宣,可心底却十分清楚,若非重大场合,他是绝对不会再宣萧睢进宫了。
这江山,有一半都是萧家父子打下来的,萧睢的本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不能把这样一个威胁留在身边。
看着萧睢脸上冷漠疏离的神色,天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是可以交付生死的君臣,如今却要这般小心防备,当真是让人痛心。
而萧睢看着天子脸上的痛心,却只觉得讽刺。
天子喝了口酒,低头看到萧睢的眼神,不由一怔,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说:“萧羁来信没有?北地无事吧?”
萧睢诧异的看向天子,“陛下,臣不在北地已三年之久,萧羁从不与我谈论北地军事。”
天子脸色再次一僵。
萧睢仿佛看不到天子的尴尬,他继续道:“不过,若北地真有什么大事,那长安的使者应当早已将消息告知陛下了。”
他和儿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陛下安插的眼线。
天子神色越发难看。
换做平常,萧睢却还会陪天子演一场戏,毕竟这是天子登基以来最大的爱好。
作为臣子,他愿意让陛下看到他想看的戏。
可今日不同。
新年伊始,北地来人说他的儿孙给他准备了特殊的礼物,但宫中使者催得急,他连礼物是什么都没看到就进了宫,逢场作戏这么久,他也累了。
他想回去看看北地来的惊喜了。
萧睢慢慢起身,快要站起来时突然一个踉跄倒向了后面,案几被掀翻,酒水肉食洒了他的一身,好不狼狈。
可萧睢毫不在意。
他恭敬地对着天子大拜,“陛下,臣的小孙女为臣送来了礼物,请陛下恩准臣出宫。”
小孙女?
天子神色顿时有些恍惚。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萧睢的小孙女,不就是晋阳的女儿?
那亦是他的外孙女啊。
出生时还是他封的翁主。
可这三年来,朝堂和北地的矛盾越发尖锐,他对萧家也越发防备,晋阳许是在怪怨他,已经三年没有联系他了,更别说什么年礼。
孩童的笑声传来,天子回头,看到了在座的皇后和诸位夫人,看到了他的诸多子孙,可唯独没有那个最得他宠爱却也最恨他的女儿。
晋阳的女儿长什么样?
应当很像晋阳吧?
沉默片刻后,天子忽然大笑了起来,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却听他道:“老了老了,连北地王都不胜酒力了,来人啊,送北地王回府!”
萧睢再次俯身长拜。
走出皇宫,钻进自家马车后,萧睢脸上的垂老迷茫消失了,他靠在马车上,神色无比清明。
陛下。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你如何能要求您千方百计想杀死的臣子永远对你怀着一刻赤诚之心呢?
死没什么可怕的。
他在战场上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他的儿子,孙子,北地数十万将士,他们不能因君王的猜忌而背负着污名死去。
……
回到王府,萧睢进门便问,“北地送来的东西了?人可招待过了?”
“东西放在王爷房中,无人动过。”
萧睢大步往房里走去,又吩咐护卫让信使来见他。
和往常一样,这次依旧送了不少肉食果脯,不过比之前多了一些香料。
让萧睢更感兴趣的是新出的纸。
才拿起那厚厚一沓纸,下面的东西露出来,萧睢便睁大了眼睛。
这是?
这书上面的字,当真是写出来的吗?
在他震惊之时,一个劲瘦的身影走了进来,单膝下跪,“属下拜见王爷!”
北地王回神,“起来吧,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男子道:“遇上了一些麻烦,不过有大将军安插的人手在,属下并未受伤。”
北地王笑了一下,“这种书籍,你可见过?”
男子摇头,“属下未曾见过,不过大将军说,小翁主发明了一种可以迅速将整本书都写出来的东西,往后大家想学兵法,便可以去买印好的兵书,属下猜测,大将军所说,便是王爷手中这种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