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数月的北地王府忽然热闹了起来,惹得街坊四邻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北地王府是发生什么大喜事吗?
难不成,陛下开恩,终于准许这位征战了一辈子的老将军回到自己的封地与家人团聚了?
但只要对时局稍微了解一些的人,就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陛下年事已高,诸皇子又撑不起大业,以陛下对北地王的忌惮,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北地王活着离开长安。
而此时的北地王,都抱着小孙女回到屋中了,才从锦晏的话语里发现自己漏了一个人。
萧去疾。
曾经因身弱而一直被他偏爱的孙子。
北地王去而复返,却始终没放下怀中的锦晏,当他们爷孙到门口时,钟行正抱着气息奄奄的萧去疾要进门。
眼神对视之间,北地王不由大喜,“阿行也来了?”
原来不止漏了一个,而是漏了两个。
钟行嘴角微微一抽,露出颇为无奈的神色,“您只看得到小孙女,哪里能看到我与去疾呢!”
北地王自知理亏,咳了一下,笑着道:“老了老了,眼睛也不中用了…去疾呢,快将他送进去。”
又吩咐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然而,北地王府的侍卫死的死抓的抓,还能守在北地王身边的也就一个只会做菜的厨子。
看着厨子艰难跑动的身影,钟行和锦晏的神色都微微一变。
怪不得这两月再也没有消息传入北地,原来是大父身边无人可用了。
钟行沉默着,将萧去疾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看着萧去疾惨白的脸色,北地王眼里闪过一抹沉痛。
他咬着牙关,沉默好久,才轻声询问锦晏,“小晏儿啊,路上走了多久,是不是很累?”
锦晏如实回答,又说不累。
看着锦晏清瘦的脸颊,北地王知道她不过是在宽慰自己。
一月半的行程,舟车劳顿,风吹雨淋,换做是他,也会觉得疲累不堪,更遑论两个本就体弱多病药不离口的孩子。
难怪陛下将他身边的人都处死了,彻底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原来是觉得他这个“质子”老了,不中用了,怕他死了以后无法再挟制萧羁,便对孩子动了心思。
陛下啊陛下。
这两个孩子,是他萧睢的亲孙儿不假,可也是陛下的亲外孙啊,身上亦流着陛下的血,陛下如何忍心的?
没多久,在等待大夫的时间里,北地王又得知了长安街头发生的事情。
宫中使者必然是时刻都在向皇宫传信,陛下明知道两个孩子都生着病,却还要让他们入宫觐见,当真是太狠心了。
钟行又夸赞了锦晏几句,说她临危不乱,心思缜密,既回绝了入宫觐见的旨意,又不会得罪天子。
北地王听着,也是一脸的骄傲,可那张满是骄傲得意的面容之后,却是无法言语的心寒和悲凉。
又过了一刻钟,厨子请的大夫刚进门,就有人通报,陛下派御医来了。
钟行脸上划过一抹讽刺的神色,北地王却面无表情,只是让御医赶快替萧去疾诊治。
御医是带着使命来的,回头还要向天子交差,自然不敢有半分疏忽。
一番诊断后,他开了一个方子,并且留下徒弟在王府煎药,自己则回宫复命去了。
他一走,钟行便拿着药方去找民间大夫了。
北地王见状,无奈摇了摇头。
他这个外孙,自小就比旁人多一个心眼,对皇室更是仇深似海,可天子想杀人,多的是兵不血刃的办法,哪里就需要给一个病弱的质子下毒呢?
没一会儿,钟行回来了。
此时,在北地王怀中昏昏欲睡的锦晏说道:“表兄,药方是对的。”
北地王不由惊讶,“晏还懂得医术?”
钟行笑了下,与有荣焉地说道:“您是不知道,晏在医学上的天赋,可是连公孙仇都羡慕的。”
北地王倒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联想到锦晏做出来的纸,印刷术,犁,还有许许多多的有利于民生的东西,北地王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萧羁怕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将锦晏安置好,让侍女在旁守着她睡觉后,北地王将钟行叫到了书房,让钟行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告诉他。
半晌后,北地王脸色大怒道:“你说什么?粮库被烧了?”
钟行颔首,“我们行至城外时,看到城内燃起了滚滚浓烟,那方向正是粮库所在的位置。”
而且他猜测,不疑和安绝不会不出城相送,可在他故意拖延了时间后,依旧没等到两人,必然是城中出了大事。
北地王气愤不已,一拳砸到了案几之上。
“大父,我们一路走来,还看到许多诡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