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外,三千营的骑兵刚刚解决了试探性进攻的蒙古骑兵,宣大总督陈奇瑜领兵正在打扫战场。
陈奇瑜从地上捡起一支羽箭,仔细一看,箭头,竟然是骨制的。
他又捡起一支,这支羽箭的箭头倒是铁制的,只不过,从上面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一看就是传了多少代了。
“将蒙古人留下的羽箭全都收集起来。”陈奇瑜吩咐道。
“是。”
很快,一堆羽箭就堆积到了陈奇瑜的面前。
陈奇瑜蹲下身来,仔细观瞧,这些箭头,铁制的不少,但其中还掺杂着大量的骨制箭头。
陈奇瑜缓缓站起身来,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当年的成吉思汗,一代天骄,如今的林丹汗,冢中枯骨啊。”
恭顺侯吴惟英见陈奇瑜在那傻站着发笑,就走了过来,“陈制台,你没事吧?”
陈奇瑜手指点向地上的羽箭,“恭顺侯,你一看这些羽箭便知。”
吴惟英随即蹲下身来,仔细一看,“骨制的箭头,蒙古人,竟然落魄至此。”
“蒙古人,恐怕要完了。”
陈奇瑜听了这话,瞟了吴惟英一眼,心道,你不也是蒙古人吗?
吴惟英祖上,确实是归降的蒙古人,名为把都帖木儿,后来被明成祖朱棣赐名为吴允诚,后屡立战功,被封为恭顺伯。
吴允诚死后,其子吴克忠袭爵,又因功晋恭顺侯。后吴克忠与其弟吴克瑾,战死土木堡。
吴惟英这一大家子,放到蒙古人的立场上来讲,应该叫蒙奸。
不过,明朝的鞑官可不在少数,从军官到士兵中有不少的蒙古人。当初靖难之役。燕王朱棣麾下就有不少的蒙古人。
恭顺侯的爵位,从祖上传承至今,两百年了,早就完全汉化了,因此吴惟英说起来,一点负担也没有。
“恭顺侯说的没错。”陈奇瑜又点指地上蒙古人的尸体,“恭顺侯,再看这些蒙古人,有几个披甲的。”
吴惟英看向远处,“先祖本是蒙古人,蒙成祖收留,才有我恭顺侯府的今日。”
“这些蒙古骑兵,说是士兵,恐怕前一天还在放牧,后一天就被征召从军了。”
“武器,甲胄,皆是自备,武器倒还好说,就是这甲胄,”吴惟英叹了一口气,“他们连铁锅都得依靠我大明,就更不用提这甲胄了。”
就在这时,大同总兵杨茂春领着一大队骑兵赶紧过来。
杨茂春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亲兵,自己则是来到陈奇瑜近前。
“侯爷,制台。”
“末将已经探查清楚了,蒙古人就屯兵于阳和,他们近些时日抢夺来财物粮食,也都堆积在那。”
“能确定吗?”陈奇瑜问道。
杨茂春拍着胸脯保证,“绝对能,这是末将的亲兵队长亲自探查到的。”
“好。”陈奇瑜将手中的羽箭狠狠的扔到地上,“天越来越热了,速速将尸体掩埋。”
“我们回大同,准备发兵。”
大同城内的军营中,恭顺侯吴惟英端坐于上垂手,宣大总督陈奇瑜端坐在下垂手。
大同的其他官员,分列两侧而坐。
左侧第一人,乃是大同巡抚马士英,右侧第一人,乃是大同总兵杨茂春,紧挨着两人的是山西总兵何可纲,白袍营主将曹文诏,而后是北府营主将董琦和其他将领。
“诸位,”宣大总督陈奇瑜率先开了口,“现已探明,林丹汗率部驻扎于阳和。”
陈奇瑜看向了恭顺侯吴惟英,“恭顺侯,就麻烦您带着所有骑兵先行一步,远远的监视着林丹汗,但切记,隐藏行踪,不可与之发生冲突。”
“明白。”说着,恭顺侯吴惟英就离开了大堂。
“其余兵马,留下一万防守大同,余者,全部出城作战。”
大同巡抚马士英一听这话,就有点担忧,“制台,大同是军事重镇,防区众多,只留一万兵马,怕是力有未逮啊。”
“况且恭顺侯带有了所有骑兵,我军剩下的可都是步兵了,而蒙古人都是骑兵,且人数多于我军,还请制台三思。”
陈奇瑜却不以为然,“蒙古人人数虽多,但不过是羸弱之师,我军人数虽不占优,但都是精锐之师。”
“此战,是狼入羊群,不必惊慌。”
“就算是有什么闪失,我是宣大总督,陛下要砍,那也是砍我的脑袋。”
“可是……”马士英还想说什么,但被陈奇瑜打断了。
“不必多言。”
“传本都将领,三更做饭,五更出发,明日拂晓,发起进攻。”
“谨遵军令。”
次日清晨,陈奇瑜率大军开赴阳和,大同巡抚马士英非要随军作战。
马士英的算盘打的很精,他知道陈奇瑜是皇帝的亲信。这一仗要是打输了,要是治罪,陈奇瑜是宣大总督跑不了,他是大同巡抚,也跑不了。
可要是打赢了,他随军作战,也能跟着沾光,说不定还能直达天听。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战死,那也比战败治罪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