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李国普一表态,内阁的其余两位阁辅也纷纷跟上。
张瑞图出班奏报,“陛下,首辅所言,臣深以为然。”
“陕西,山东,河南,三省受灾百姓有百万之巨,饥寒交迫,嗷嗷待哺。此三省都在我大明腹地,如若不妥善处置,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建奴,不过癣芥之疾,如今更是被孙阁老打断了脊柱,已不足为惧。赈济三省百姓,才是朝廷的头等大事。”
“建奴为祸辽东数年之久,劫掠财富不知凡几,辽东各地皆是我大明国土,辽东产物,皆是我大明之财。”
“小人气长,君子不可以气消。此等不义之财,用于反哺我大明百姓,是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臣赞同首辅之言。”
郭允厚也出列奏报,“陛下,臣之前是户部尚书,蒙陛下信任,擢臣入阁,仍分管户部,臣对我大明朝的钱粮赋税颇为了解。”
“世人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可是,缺钱倒还好说一些,实在不行还可以从银行中强行调拨。只是缺粮,却是无力回天。”
“没有钱,可以开源,可以节流,可以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是没有粮食,百姓就吃不上饭,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不可不预也。”
“陕西连年干旱,早就指望不上了,山东、河南又遭了灾,不仅赋税收不上来,反而还要朝廷调拨粮草赈灾,这一进一出,便是双倍。况且,受此大灾,山东、河南二省没有三两年,怕是缓不过劲来。”
“此番辽东大胜,臣也想乘胜追击,彻底平定辽东。可是,战死的兵士要抚恤,有功的兵士要奖赏,这一大笔开支,就足够国库为难的了。钱,可以搁置以后再发,可是饭,总不能搁置以后再吃。倘若再行战事,户部恐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基于朝廷实情,臣也赞成首辅之言。”
朱由检听着郭允厚的话,深以为然,明末,不光缺钱,更缺粮。
在内阁三人发表意见的时候,朱由检仔细观察着群臣的反应,有不以为然者,有深以为然者,还有一脸茫然者。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没有担当,想办点见不得人事,但却什么锅都不想背。
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朱由检便吸取了这个教训,该自己背的锅,就得背。议和那么大的事,除了皇帝,这个锅,谁也背背不起来。
“刚刚内阁的三位阁老,说的确有其理。”
“想要做事嘛,无非就是四个字,实事求是。”
“要是再准确一点,就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祖制也好,祖训也好,只要是利国利民的,都要去遵循。”
“只不过,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有些条条框框需要我们去进一步的修订补充,不断完善。”
“就像海禁一般,隆庆开关,充实了国库,如今朝廷设立了市舶司,国库同样增了进项,朝廷有了钱,才能更好为百姓办事。”
“还有,按照太祖的旧例,贪污六十两银子,就要剥皮,要是真按照这个要求去办,我大明朝各省府州县,还能有多少幸免于难的官员呐。”
“就像刚刚三位阁老所言,做事,要实事求是。”
“朝廷缺钱,缺粮,这是实事。想办法弥补国库亏空,这是求是。”
“认清实事,方能求是,枉顾实事,只能坏事。”
“不当家,不知茶米贵,看看郭阁老,再看看毕尚书,这两位户部的当家人,哪个不是鬓发斑白啊。这不是老的,而是国库空虚,愁的。”
“道德经有言,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何为慈,诸位都饱读圣贤之书,想必心中都明白。”
“何为俭,当用不省,当省不用,方为俭。”
“赈济百姓,是当用不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黄河两岸,三省百万灾民,饥寒待毙,他们是我大明朝的子民,也是你们治下的百姓,你我就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吗?”
“这赈济百姓的粮食,无论如何是不能少的。”
“士兵的粮饷,百官的俸禄,也是当用不省,朕也不曾短缺过一分一毫。”
“这当省不用,就更好理解了,能省就省嘛。宫中的各项开支,朕已经命司礼监核算过后,裁剪大半,朕的四季常服也不过八套而已。”
“朝中各个衙门的开支,也有财政司掌握,审计司监督,这个俭字,你我君臣,做的都还算不错。”
“至于这不敢为天下先,”朱由检苦笑一声,“你们可以不敢为天下先,可朕是大明天子,大明朝的万千百姓,要吃饭,要穿衣,朕是第一责任人,朕不可能不为天下先。”
朱由检再次扫视群臣,“朕知道你们难,朕也难,那咱们就都勉为其难吧。”
“传旨辽东孙承宗,就说建奴请求议和之事,朕准了,但有一点,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硕鼠硕鼠,可食他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