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浙江杭州,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也是大明官员向往的任职之所。
可是,身为浙江军政第一人的浙江巡抚周延儒,此刻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是忧心忡忡。
原因无他,自从他就任浙江巡抚以来,便奉朱由检之命,开采银矿。
可是,开矿之初,就屡遭掣肘,好不容易开采,结果采了没多久,矿工与周边百姓发动了暴动,最后甚至还和福建的矿工相呼应,联合闹事,事情越闹越大。
浙江总兵陈洪范,福建总兵谢弘仪各率兵马,联合剿贼,乱民规模不算大,但是涉及范围大,前前后后持续了一年时间。不久前面福建总兵谢弘仪战死。到如今,浙江总兵陈洪范率部进山围剿,结果粮道被劫,败退而回。
朱由检接到浙江和福建两省的奏疏,看到福建总兵谢弘仪战死的消息,本来还没有多想。
福建总兵谢弘仪,本身能力就有所欠缺,但胜在忠心,朱由检就没有动他福建总兵的位置,他在追剿乱民的过程中不幸身亡,倒还有可能。
可是如今,浙江围剿的兵马粮道被劫,浙江总兵陈洪范败退而回,朱由检不禁就起了疑心。
浙江总兵陈洪范可绝非福建总兵谢弘仪可比,陈洪范出身辽东,年轻时曾参与壬辰之战,后来又参与萨尔浒之战,战败之后侥幸逃脱。天启年间一直在甘肃任职,朱由检上台之后,被调为浙江总兵。
陈洪范这家伙,向来滑头,战绩不耀眼,但也没什么过错,哪回打败仗,总能全身而退。
他进山剿匪,不可能不重视自己的运粮道路,结果偏偏是粮道被劫了。
想起以往种种,再联想到那些士绅的德行,原来是他们开采的银矿如今成为了朝廷开采,朱由检就起了疑心,便派兵部武选司郎中孟兆祥赶赴浙江督战。
此时,孟兆祥来到浙江巡抚衙门,浙江巡抚周延儒亲自出衙相迎。
“孟郎中,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
“周中丞客气,”孟兆祥略做寒暄,就说道:“有旨意。”
周延儒立刻双膝跪倒在地,“臣浙江巡抚周延儒接旨。”
孟兆祥转身走到巡抚衙门大堂外的台阶之上。
“上喻,圣人畏因,凡人畏果。”
周延儒本来还以为得斥责他几句呢,没想到就这。
周延儒那是状元之才,很快就想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浙江民乱是果,朝廷开采银矿是因,因朝廷开矿而利益受损的士绅,更是因。
皇帝这是在点他,同时也是在逼他向这些士绅出手。
“臣周延儒,领旨,谢恩。”
周延儒缓缓站起身来,来到孟兆祥身旁,“孟郎中,还请堂内叙话。”
“有劳周中丞了。”
待来到巡抚衙门的大堂之内,“请坐,来人,上茶。”
“孟郎中,您这次前来浙江,陛下可还有别的交代?”
“陛下确有交代,如今建奴、蒙古皆被大败,云南叛乱的土司被平定,山东、河南两省的灾民被安置,就连西北之地也未再掀起什么浪花,唯有浙、闽二省,仍有民乱。”
“陛下希望明年夏税之前,能够见到天下太平,浙、闽之事,也最好有人统一调度。”
周延儒微微一笑,“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
这时,有书办进来给孟兆祥上茶,孟兆祥颔首示意之后,看向浙江巡抚周延儒。
“周中丞,下官因此前来呢,目的是督战,所以,有什么话,下官就直说了。”
“孟郎中请便就是,不必客气。”
“此次战事失利,下官听闻是因粮道被劫,不知可曾查明了原因啊?”
“在孟郎中来之前,我就已经命人彻查此事,现已查出,是布政使司衙门的督粮参议张伯源泄露了运粮的消息。”
“敢问那个张伯源现在何处?”
“已经关在按察使司衙门的大狱里了。”
孟兆祥端起茶杯,“可曾审讯出什么?”
周延儒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那个家伙,嘴硬的很,我虽然已经上奏朝廷,革了张伯源,可吏部的革文没有下来之前,他还是现任官,还不能动刑,甚至还有不少士绅出面,说他为官清廉,为他求情,一时之间,就僵在这了。”
“有士绅为他求情,”孟兆祥放下手中茶杯,“看来,浙江的官员倒是很受人爱戴啊。”
“周中丞,下官此番前来,随行还带了一千名兵士,还需麻烦中丞,为这些兵士找一个栖息之所。”
“地方有的是,来人,带孟郎中前去。”
有一个书办立刻走了过来,“孟大人,请。”
“有劳了。”
待孟兆祥走后,周延儒立刻召来了自己的心腹董廷献。
接着,周延儒对着自己的一个亲信吩咐道:“你去浙江锦衣卫千户所,将李千户请来。”
董廷献正好走过来,见到这一幕,“大人,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