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乔年听着沈惟炳的话,略微沉默了一下,“沈按院想要见那些盐户,自然是没有问题。”
“不过,沈按院可知,那些盐户犯了什么罪吗?”
“哦,不知那些盐户犯了什么罪?”沈惟炳问道。
汪乔年淡淡道出,“谋逆。”
沈惟炳一听到“谋逆”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来是受人之托,以为就是个简单的贩卖私盐的案子,可是没想到,汪乔年上来直接就说谋逆。
这就好比两个人打架,沈惟炳拿个弹弓,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头子,刚拉开架势瞄了瞄,准备吓唬吓唬汪乔年。
可谁成想,汪乔年直接就放了原子弹。
至于吗?
“可有凭证?”沈惟炳问道。
汪乔年给高名衡使了个眼色。
高名衡心领神会,开口说道:“昨天上午,江苏布政使司盐铁厅参政孟兆祥率人前往淮安盐场,主持盐政改革的相关事宜,可是没想到,以杨志文为首的淮安盐场盐户公然阻挠,甚至当众喊出了反了,其他人纷纷响应。”
“在场的人,有盐铁厅参政孟兆祥,盐铁厅的士兵,还有盐户,都可以作证,淮扬兵备道已经对包括盐铁厅参政孟兆祥在内的二十一人做了询问并记录,此二十一人均以确认,确有此事,并在确认无误后签字画押。”
沈惟炳毕竟是官场老油条了,见惯了大风大浪,他一听高名衡这么说,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不用说别的,那么多人都听到了那些盐户说反了二字,这就足够了。
关键就看怎么定性了,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沈惟炳看向高名衡,“高兵宪,案卷何在?”
“因为是昨天发生的案件,人犯较多,昨天夜里才审讯完,暂时还没有形成案卷,只有整理好的供词。”
“那供词何在?可否让我看看?”
“这个……”高名衡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汪乔年。
汪乔年点了点头,沈惟炳是江苏巡按御史,人家现在碰上了这个案子,又提了出来,那就没有理由不让人家看。
高名衡见汪乔年点头同意了,便朝着沈惟炳拱了拱手,“那沈按院稍后,我这就去将供词取来。”
“那就有劳敢兵宪了。”
很快,高名衡就拿着两摞纸张回来了,他放到沈惟炳身旁的桌子上,“沈按院,这一份是询问盐铁厅孟兆祥孟参政等人所做的笔录,这一份是淮安盐场盐户杨志文等人的供词。”
“好好好,多谢。”
沈惟炳仔细的翻看,盐铁厅参政孟兆祥等人的笔录,基本一致,那就都是听到了杨志文等人说反了。
而杨志文等人的供词也差不多少,基本都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这才想着闹一闹,想趁机捞点好处,说反了,也只不过无心之举,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反意。
唯一不同的就是杨志文的供词,他还供出了此事都是淮安盐商郭有德在背后挑唆指使。另外,淮安知府郭介成收受贿赂,给予他们这些私盐贩子方便,从中谋利。
同样,沈惟炳也看到了盐商郭有德供述是少府商人沈立新在背后指使的记录,但是他却很识趣没有提。
谁都知道,少府是由原来的皇店发展而来,那是皇帝的产业,而且这些年来,少府的利润产出,也没少了贴补国库,购置军需。
他沈惟炳是有点沽名钓誉,也有点利益熏心,但他不傻,他知道,触谁的霉头都行,唯独不能触皇帝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沈惟炳畏惧朱由检皇帝的权势,更重要的是,朱由检处置大臣的方法,太损了。
朱由检不光革去大臣的官职,有时候还连带着把功名也给革了,这可就要了命了。
革去官职,倒还好说,说不定一番运作,还能得到起复。可是革去功名,那这十年寒窗,可就全都白费了,别说再起复当官了,原来所享有的特权也都没了。
不过,沈惟炳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物证,“汪臬台,高兵宪,杨志文的供词中提到了一册账本,不知道现在哪里啊?”
汪乔年直截了当,“没有找到,估计已经被背后的那些贼人提前找到并销毁了。”
“如此重要的物证,竟然没有找到,这恐怕会对案件的侦破造成影响吧?”
“沈按院多虑了,虽然账本没有找到,不过根据杨志文的供述,我们已经整理出了账本中的关键信息。”
“关键信息?”沈惟炳眉头微皱,“这不会以偏概全吧?”
“这个沈按院倒是不必担心,”汪乔年直接驳斥,“内容都是账本的主人杨志文供述的,且审讯之时江苏按察使司和淮扬兵备道的人都在场,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