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之獬也知道这案子棘手,但是,他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耿章光看向孙之獬,“府台大人,案发之时,这个张大昌还未受伤,神智清楚,当时他说他并没有杀人,是这个刘二柱自己扑到他的刀上的。”
“而且,最初,刘二柱的妻子刘张氏说,刘二柱得了肺痨,命不久矣,在刘二柱的家中,还发现了一张药方,县衙的人找郎中看过了,确实是治疗肺痨的。”
孙之獬听了耿章光的话,顿时就明白了,刘二柱命不久矣,肯定是有人找到了他,用钱买他剩下的命。
刘二柱为了不再拖累家人,同时也可以给家人留下一笔钱,也就答应了。
“耿县尊,此话当真?”
“回府台大人,县衙治安科的严典吏是亲历者。”
“严典吏呢,传上来。”
严典吏就在堂外候着呢,听到呼喊后,立刻快步走进大堂,“参见府台大人。”
“刚刚耿县尊所说。你可都听到了?”
“回府台大人,卑职都听到了。”
“那可否属实?”
“属实。”
“药方呢?”
耿章光朝着一名书吏挥手,这书吏立刻就将药方呈给了孙之獬,“府台大人,药方。”
孙之獬接过药方,但他不懂药理,“这药方找郎中看过了,确实是治疗肺痨的?”
严典吏躬身道:“回禀府台大人,卑职找郎中看过了,确实是治疗肺痨的。”
“这药方是哪个郎中开的?”
“回府台大人,卑职也曾派人找过开这个药方的郎中,但他人早就离开了苏州府,说是去贵州省亲了。”
“去贵州省亲?”孙之獬哼了一声,“那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严典吏,张大昌说刘二柱是自己扑到他的刀上的,说这话时,你可在场?”
“卑职就在现场,而且随行的衙役也都听到了。”
“那你和那些衙役,可曾亲眼看到是刘二柱自己扑到张大昌的刀上的?”
“回府台大人,当时情况混乱,卑职等确实不曾亲眼得见。”
“你确定?”孙之獬问道。
严典吏有些为难了,“府台大人,那卑职应该亲眼看见吗?”
“算了吧,你是县衙的人,就算是亲眼得见了,别人也不会信的。”
“那这刘二柱得肺痨之事,可是这刘张氏亲口和你说的?”
“回府台大人,正是,只不过到了正式审案的时候,这刘张氏又突然改了口,说刘二柱身体康健,不曾染病。”
孙之獬看向刘张氏,“刘张氏,本官问你,这刘二柱是否染上了肺痨?”
刘张氏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孙之獬吩咐一声,“打盆冷水来,泼醒她。”
“是。”
很快,一名衙役就端来一盆冷水,直接就泼在了刘张氏的脸上。
“刘张氏,本府问你,刘二柱到底得没得肺痨?”
刘张氏刚死了儿子,而且还是在县衙大牢里死的,那心情,可想而知。
“没有,我男人身体一直都好,有时候一晚上折腾民妇好几次呢,民妇都受不了了,第二天浑身没劲,都下不来床了,您说,我男人他怎么会染病呢。”
“放肆!”宋通判怒斥一声,“刘张氏,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污言秽语!”
“府台大人,这要是再不狠狠的惩治,那咱们苏州府可就丢人丢大了。”
刘张氏也来了劲了,“打呀,打呀,有本事你们打死我。反正你们已经烧死我儿子了,你们干脆把我一块打死好了。”
孙之獬哈哈一笑,“刘张氏,这种要求,本府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丧亲之痛,本府可以理解,就饶了你这一次,如若再犯,加重处罚。”
“刘张氏,本府再问你最后一次,刘二柱到底有没有染上肺痨?”
刘张氏略微迟疑了一下,“没有。”
“刘张氏,张大昌说是刘二柱自己扑到他的刀上的,对此,你可有疑意?”
“官字两张口,随大人您怎么说吧。”
孙之獬点点头,“好。”
“将刘张氏还有张大昌,都带下去吧。”
一队衙役上前,将二人带了下去。
其实,孙之獬的心中早就有了想法。
他能看得出来,刘二柱的案子,就是因为清查田亩才来的。就是不知道,接下来那些士绅豪强会拿这个案子做什么文章。
那些士绅豪强想拿刘二柱的案子做文章,他孙之獬也想拿刘二柱的案子做文章。
之前盐政改革之时,孙之獬作为淮安府同知,也参与到了其中,时任江苏巡抚的毛一鹭关于两淮盐商贩卖私盐案的处理方法,孙之獬是颇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