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应天府。
是夜。
秦淮河畔。
虽是夜晚,但秦淮河上,却是比白天还要热闹。
尤其是条条花船,正值年华的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本就貌美的佳人在灯光的作用下,更加摄人心魂,惹得人心潮澎湃,眼睛就是不舍得挪开。
不知多少文人墨客,竞相前往花船,准备一睹佳人芳容,探讨周公之礼。
一片莺莺燕燕,充满了春天的味道。
“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当初太祖定都应天,继而北伐,一扫蒙元腥膻,再造赤县神州。如此虎踞龙盘之地,没想到现在却变得这般风月沉沦,真是比屋可诛。”
说话者非别,正是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两江总督,傅宗龙。
傅宗龙是云南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之前多是在西南任职,朱由检登基后,他就一直主持山西的军政,南京,他还是第一次来。
他之前出生、任职的地方,那是什么环境,而南京又是什么环境,他自然是看不惯秦淮河上这些事物的。
在傅宗龙的身旁,还有三位,一位是江苏巡抚张福臻,一位是安徽巡抚杨一鹏,还有一位是江西巡抚练国事。
安徽巡抚杨一鹏走上前来,“仲纶兄,何必与那等庸人见识呢。你现如今身担三省,主政江南,案牍劳形,丝竹乱耳,今日难得偷闲,管他作甚。”
杨一鹏与傅宗龙是同年,都是万历三十八年的进士,两人的关系也相对亲近一些。因此,杨一鹏并没有称呼官职,而是称了傅宗龙的表字。
不过,杨一鹏虽然与傅宗龙是同年,可如今两个人却是上官与下官。
更重要的是,杨一鹏今年都六十出头了,可傅宗龙今年还没五十呢。
如此年轻的傅宗龙,却已经是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总督江苏、安徽、江西三省治安军务及政务,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不出意外的话,入阁拜相,那是指日可待。
“大友兄说的是,”傅宗龙回过神来,“难得忙里偷闲,理会他们作甚。”
就在这时,两位年轻文人各挽着一位佳人从旁路过,见傅宗龙等人上了年岁,尤其是杨一鹏,那胡子都白了,不禁发笑。
“这几个人岁数都那么大了,怎么还来秦淮河找乐子呀?”
旁边的另一位文人就说了,“这你就不懂了,男人至是少年。”
“别说二三十岁了,就是八十多了,那照样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这叫人老心不老,宝刀更不老。”
杨一鹏都六十多岁的人了,那几个人和他的孙辈差不多,他听了这话,心中就有点不太高兴了,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毕竟当官都当了一辈子了,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另外的傅宗龙三人,也没跟他们计较,就人家这个身份,看刚才那几人一眼,那就算是掉价,更是懒得搭理他们。
傅宗龙看向远处,“今日我请三位仁兄来,还是想说一说清查田亩之事。”
“自古以来,田地无定主。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田地,往往会集中在大户的手中。而这些大户,却又自持身份,偷税漏税,藏匿人口。”
“百姓可耕之田越来越少,朝廷收税之地,也随之减少。达者,盆满钵满,贫者,愈发艰难。百姓耕种天下部分之田,却要缴纳天下之税。”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如今朝廷要清查田亩,就是想解民于倒悬。”
安徽巡抚杨一鹏,江苏巡抚张福臻,江西巡抚练国事,三个人听了傅宗龙的话,心思不一。
安徽巡抚杨一鹏,都是六十多了,干不了几年就要致仕归乡了,本质上来说,他是不想折腾的。
而江苏巡抚张福臻,江西巡抚练国事,这两个人则不然,这两个人都是五十多岁不到六十,而且都是一省的巡抚,封疆大吏,从官职从年龄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正当年。
他们两个自然是想干出一番成绩,而后再进一步的。
而且,他们一个是江苏巡抚,一个是江西巡抚,这可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在封疆大吏中那都属于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同样都是巡抚,巡抚江苏和巡抚贵州,那概念能一样吗?
张福臻走上前来,“部堂所言极是。”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江南富庶,令人醉生梦死,西北苦寒,使人无可奈何。然,再富的地方都有穷人,再穷的地方都有富人。”
“财富无定势,均贫富,是不可能的。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了。”
练国事听罢,频频点头,“自古以来,苦的都是百姓。百姓竞相将自己的田地投献到士绅大户的名下,不仅可以相对减少税款缴纳,同时也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