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就来到了宫门前。
这个马车,也是别人孝敬他的,反正坐坏了还有人接着送,他也就乐得享受。
文武官员也早就接到了通知,国丈周奎一来,这人就算是来齐了。
众人朝着朱由检行礼,礼毕,气氛顿时显得凝重起来。
文武官员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心思不一,有的兴奋,有的忧虑,有的看戏。
周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想着赶紧糊弄完了,早点说完早点散。
朱由检对着一旁的王德化使了个眼色,王德化心领神会。
原本上朝时,朱由检一旁站的是王承恩,不过,这次午朝的目的不是商讨国事,而是奔着周奎来的,所以朱由检就命人将王德化叫了过来。
毕竟,专业的事,就得让专业的人来干。
王德化看向群臣,“奉旨问话。”
“周奎,你可知罪?”
原本还在摸鱼的周奎听了这话,就是一愣,问我知不知罪,我这得犯了多大的事,还特意开个午朝来问我?
既然皇帝都说你有罪了,那不管你有没有罪,态度你得摆出来。
周奎双膝跪倒在地,“臣斗胆请问陛下,不知臣何罪之有?”
“大胆周奎,尔犯了滔天之罪,不知悔过也就罢了,竟然还伪装狡辩,质问陛下!”
周奎以头抢地,“臣不敢。”
“实在是臣不知自己所犯何罪,还请陛下恕臣愚钝,以实相告。”
“周奎,朕问你,”朱由检直接开了口,“年前军需部是否从你名下的布庄里采购了一批棉衣?”
周奎眉头微皱,难不成是那批棉衣出了什么事?
“回禀陛下,年前军需部确实从臣这里采购了三万件棉衣。”
“军需部可向你支付了钱款?”
“回禀陛下,支付了。”
“钱款可曾短缺?”
“回禀陛下,钱款不曾短缺。”
“那你为何还要在棉衣中掺假!”朱由检语气严肃了起来。
周奎听了这话,直接愣住了,有点云里雾里的。
“启禀陛下,臣怎么敢在供应士兵的棉衣中掺假,这一定是有小人从中构陷于臣,还请陛下明察,还臣清白。”
朱由检没再搭理周奎,而是看向了蓟辽总督杨嗣昌,“蓟辽总督杨嗣昌可在?”
杨嗣昌当即出班,躬身施礼,“臣蓟辽总督杨嗣昌,恭聆圣训。”
“杨尚书,杨总督,杨部堂,你是蓟辽总督,你和周奎说说吧。”
“臣遵旨。”
杨嗣昌看向周奎,“国丈,军需部从你名下的布庄中采购的棉衣,全部供应到了辽东的军中。”
“驻守开原的士兵穿着国丈您制作的棉衣站岗巡逻,结果,冻死二十六人,冻伤六十五人。待彻查棉衣后,其中竟然有一千三百四十二件掺假,棉衣中只有少量的棉花,其余的尽是些纸片、芦苇!”
“国丈,如今因为您制作的棉衣,我大明冻死了二十六名士兵!那可都是二十来岁的棒小伙子,就这么没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虽然在场的文武大臣都上朝之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现在蓟辽总督杨嗣昌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那种感触可是大不一样。
周奎的头上也见了汗了,后脊梁也都湿透了。
他最初在心里想着,不就是死了二十六个当兵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赔点钱也就是了,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可是他一看群臣议论纷纷,再联想到之前皇帝的态度,他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朱由检看向周奎,“周奎。”
“臣在。”
“刚刚杨嗣昌的话你都听到了?”
“回禀陛下,臣都听到了。”
“那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周奎这时候也想明白了,看这架势,不出血是不可能了,“回禀陛下,倘若查明缘由,真的是因为臣制作的棉衣导致此次惨案,臣愿抚恤因此冻死冻伤的士兵。”
“抚恤,”朱由检冷冷的笑了一下,“诸位以为如何?”
“臣浙江道御史段复兴有本启奏。”
“讲。”
段复兴躬身道:“抚恤为安抚体恤之意,然此次辽东惨案,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抚恤本就是应有之义。”
“而国丈却只谈抚恤,不谈罪责,丝毫不提自己的过失,企图以应有之抚恤掩盖其本应承担之罪业,实乃恬不知耻!”
“骂得好!”杨嗣昌在心中默默为段复兴点了个赞。
辽东冻死了二十六个士兵,他杨嗣昌身为辽东军政一把手,他必须要给手底下的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