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在万和的身上。
但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进到塔里。
塔跟神秘的门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门的数量很多。
独眼人东门甚至可以通过它们来赶路。
那么这些妖怪是控制了门还是更进一步可以制造出门?
东门……
对于万和想知道的又知道多少?
“走吧。”
万和拍了拍东门的肩膀。
发现门跟他身上的锁妖塔可能有联系之后,他暂时反而没什么心情问下去了。
“好。”
东门毫不犹豫地答应,就企图越过万和走进那个坟头里面的门。
“别装傻。”
万和没好气地伸手揪住他,给他转了个身。
“跟我一起去郡城。”
独眼人使用这个门,他当然是不准备用的。
那幅画卷,既然东门说可能在他的身上,万和就也不急了。
他身上已经有了一座塔,不介意再多一幅画。
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它们的秘密。
“只是这样,一时半会我就回不到横断城了……”
想想新收的徒弟,万和觉得石中玉挺倒霉的。
等到他按照自己的吩咐去了黑虎帮,却发现便宜师父不见了,那脸色一定很精彩。
“活该……”
但万和毫不同情他。
“如果不是碰上他,那么我就不会心情郁闷,不郁闷就不会酒席都没吃就回了黑虎帮,也就不一定会打开鬼狼王的画卷了。”
“所以他这是自作自受。”
万和给石中玉即将的遭遇下了结论:“我不跟他计较就不错了。”
……
东门过的很苦。
一路上他不但要应付万和冷不丁的询问,还要像仆人一样跑东跑西操持。
像什么找人问路打猎做饭统统都由他包了。
他甚至怀疑万和抓他来就是为了做这些的,而不是为了那些乌七八糟的问题。
看了看身后没有人,东门有些犹豫要不要就此逃跑。
万和竟然表现的对他放心的很,从来没有紧盯着他不放。
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越是这样,越说明万和对于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有着十足的把握。
“只希望我不是自作聪明才好……”
要是万和只是故布疑阵、那他出的笑话可就大了。
苦笑一声,东门老老实实拎着两只兔子回到了他们暂住的人家。
这里已经出了山地,人烟渐渐稠密。
当然,只是指房子。
人已经十室九空。
野外常见的,只有这些小型动物。
“这么丁点儿填牙缝都不够……”
万和看着东门的收获,失望地抱怨。
他正懒懒地靠在一户人家的炕头。
锅灶里填满了柴火。
那都是东门干的活。
“你行你去啊!”
东门在心里怒吼,脸上却面无表情。
他不做声的掀开锅盖、舀出热水准备给兔子剥皮。
“倒是能忍……”
看着东门出去的背影,万和自言自语地轻笑了一声。
他故意折腾这独眼人,就是想让他心浮气躁。
一个人乱了心气,就容易对付很多。
不过很可惜,东门居然任劳任怨。
“果然还是应该严刑拷打啊……”
万和有些想改主意。
可惜东门不给他犯错的把柄。
毕竟也算老熟人了,没个借口他不大好意思。
“你说你怎么不跑呢?”
到时候万和就可以义正严辞地痛斥这独眼人背叛了他的信任,顺便拷问一下,
被万和打死那个独眼人,跟东门在血脉上的联系出乎意料的紧密。
有了他的血,万和可以轻松定位到东门的行踪。
百里之内,无论东门跑到哪儿,万大长老都能感应到方向。
当然他也不会让东门跑出那么远,平白给东门借助门离开的机会。
……
“我问了这村子里幸存的那户人家。”
东门再次回来的时候,眼神有些差诧异。
显然他也没想到万和的目标,不是,现在应该说是他跟万和的目标了,居然离得这么近。
“他们说只要沿着官道直走,有个五十里差不多就能看到郡城了。”
“哦,是吗?”
万和毫不意外。
离得这么近,他其实已经隐隐能听到战场的动静,甚至凭借五感感觉到空气中的不寻常。
他倒是没想到东门出去干点儿活的功夫还能顺便找人。
“你要去郡城做什么?”
东门一边麻利地用菜刀将洗剥好的兔子剁成块,一边随口问万和。
既然跟万和通行,有些事他也是可以开口的。
反正到时候他也会知道。
“去找人。”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万和也随口回答了他。
“找人?”
东门怔了怔。
他是没想到万和在千里之外也有熟人。
“想不到吧?”
万和嘿嘿一笑,却不继续解释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独眼人东门的出现,彻底坐实了这里就是真实世界。
那么,去郡城验证其实就变得毫无必要。
“但我的真正目的是去验证秘境的真假吗?”
“我是去看热闹的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老虎的对手永远只有虎豹豺狼。
除非你抬杠非得加上个熊什么的。
万屠跟万老头的深浅,连万和都看不大出底细。
那么他们来到这秋林郡,就必然会碰到跟他们同等级数的对手。
这是定数。
“也不知道,黄天道坐镇的是不是那个什么黄天道尊?”
对于敢自称道尊的人,万和还是很好奇的。
更好奇他是不是真的跟荒神一样三头六臂。
“很大可能是真的……”
人身走神道的路子,神像一般都是根据人的法身形象塑造的。
万和虽然不知道黄天道尊有没有法身的境界去,但看过万老头的异象之后,别人整点更古怪的他也不稀奇。
不得不说,东门很识趣。
万和不说,他就不问。
甚至有时还会主动捡着万和感兴趣的话题说几句。
搞得万和都在琢磨,是不是干脆借机收下这个仆人算了。
至于东门愿不愿意。
重要吗?
……
“师父。”
一大早,那个曾经攻上过郡城城墙的布衣男子就冲进了帅帐。
他叫朱元,是这次黄天道的统兵大将赵老的弟子。
卫兵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
“滚出去!”
一声怒喝从大帐中传来。
卫兵对此见怪不怪。
拦不住朱元,他们可能回头挨赵老一顿骂。
但要是拦下了朱元,妨碍了人家师徒交流感情,他们挨的就肯定是打了。
这帐谁都能算得过来。
“师父,该起床了!”
朱元毫不在意那声怒吼。
他说是要谁三天三夜,但只是睡了一天就完全恢复了过来。
现在只觉得浑身的精力没地方使。
“出兵吧,师父?”
他期盼地看向大帐中还躺着的赵老。
帅帐本来是中军议事的地方。
但他这位师父生生弄成了一个大卧室。
反正大事一言而决,也不需要跟其他人商量什么。
此时,赵老正嗦在被窝里,露出个头朝着徒弟连声斥骂。
朱元眼尖,早看到被窝里有黑色的长发露了出来。
他故作不知,也不离去,只是在那儿连声催促赵老起身。
“你个龟儿子,这是翻了天了!”
气得赵老连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土话都冒出来了。
他死死捂着被子,就是不肯起身。
“报!有人闯营!”
师徒二人僵持之际,突然有传令兵在外面大声呼喝。
生怕军情没有被别人听到一样。
赵老倒也不在意。
他一边恶狠狠瞪着徒弟,一边大声回应:“谁啊?是不是孙艺洲不死心又出来闹腾了?”
守城之道,并不只是死守。
孙艺洲深谙此道,位于颓势,还时不时地趁黄天道不注意出城骚扰。
赵老对此并不在意。当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小手段就只是小手段而已。
如果孙艺洲愿意,他甚至可以送上一万人让他砍着玩。
就怕他累坏了不答应。
毕竟砍一万头猪都是能累死人的。
“不是……”
传令兵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是他是谁?”
赵老不耐烦地道:“哪儿来的,有多少人?”
“一个……”
传令兵的声音比先前更小了。
“我!”
赵老大怒,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奋力将枕头朝着大帐外面扔了出去。
“一个人你他娘的也敢来烦我?我看你是不耐烦了!”
“随便找点人把他砍了,把头给我挂到旗杆上!”
传令兵唯唯诺诺,撒腿就跑了。
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
即使那人有些奇怪,是个独眼,也不至于就跑来阻碍大帅睡觉啊?
下次再有人让他来报这种事,弄死他!
这传令兵恶狠狠地想。
不要看传令兵不起眼,能给赵老做这事,都是他的亲信。
倒不是赵老信不过别人。
而是别人不小心惹到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就掉了。
趁着师父起身的功夫,朱元迅速朝着他被窝里瞄了一眼。
那头乌黑秀发的主人,身体白腻丰润,显然是个美人儿。
“没想到师父一把年纪了还有这种艳福,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给我添个小师弟?”
朱元心中嘟哝,敢在赵老发现之前迅速转移了目光。
“你个小兔崽子往哪里看?”
然而赵老还是发现了,他缩回被窝,紧紧掖了掖被角,防贼一样盯着自己的徒弟。
……
“我看过了,大体地形是这样的。”
东门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地形草图。
先前在黄天道大营前面窥探的正是他。
赶在里面的人马杀出来之前,他就已经跑掉了。
“如果你要穿过这座大营的话,顺着这趟线一路杀过去比较容易。”
黄天道的大营周围没有地势高的地方可以观察。
万和甚至发现了两座小土包被人人为削平的痕迹。
“黄天道如此谨慎,不至于大营周围连个哨探都没有啊?”
“而且里面的士兵反应如此迟钝……”
万和看着毫发无伤的东门,百思不得其解。
他都做好了英雄救独眼的准备了。
不说让东门死心塌地,至少也得报答他一下吧?
万和看不穿这座大营,独眼人东门的那只眼睛却可以。
他只是站在黄天道大营后方,竟然就好像一直看到了郡城之前!
“你这是盼着我回不来?”
东门苦笑。
他虽然自负妖族远远比人类强横,但军队显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好在,做完这件事,他马上就能摆脱万和了。
“没有,没有。”
万和赶紧摆手否认,同时开口纠正他:“不是我要穿越这座大营,是我们一起。”
“什么!”
东门大惊,那只独眼几乎突出了眼眶。
要是万和准备这么做,他还可以敬佩一下。
但送死要捎上他的话……
“我不去!”
这个独眼人幽怨地像个小媳妇。
打又打不过,事又不愿做。
他能想到的抗议手段只有这个了。
“放心,死不了人。”
万和安慰他:“我们晚上再行动,一座防守如此松懈的大营,应该没什么危险。”
以他万大长老的速度,即使带上东门,恐怕在被人发现之前就穿过去了。
唯一可虑的是,郡城不让他们进。
到时候前有郡城,后有黄天道,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
“你出不出去!?”
大帐中朱元和自己师父的对峙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赵老越是遮遮掩掩,朱元的好奇心就越是旺盛。
“以往,师父也不这样啊?”
赵老并不介意被他看见身边的女人,
反正都是掳掠来的货色。
这不正经的老头甚至有时候问他看没看上。
“我是那种人吗?”
朱元啐了一口。
“但这次这个有什么不同啊?”
朱元铁下心来要看个水落石出。
任赵老额头青筋暴跳他就是不挪动脚步,大有不服你打我一下试试的劲头。
“报!有人闯营!”
好在,没等赵老琢磨出要不要对这个儿子一样的徒弟下手,传令兵又来了。
“又来?”
朱元一怔。
“这次几个人啊?”
赵老的心情很不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
就在朱元以为传令兵跑了的时候,传令兵怯生生地回话了:“两个……”
“你找死吧?你一定是找死吧!?”
赵老怒发如狂,朱元捂着耳朵都直皱眉头。
传令兵苦着脸躲的远远的。
他也不想啊!
但是逼他来传递消息那个人他打不过……
“对方已经杀穿了半个前营!”
见里面的咆哮始终不曾停止,传令兵把心一横,也大吼了一声。
这消息他也不信。
尽管外面有些骚动,但怎么就被人杀穿了?
黄狼儿唬谁呢?
大帐突然静下来了。
这么离谱的消息,赵老却突然没了动静。
朱元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师父赤条条从被窝里跳了起来:“好,好!终于来了!”
他也不管那敞开的被窝了,立刻就要往外走。
“衣服!衣服!”
朱元大喊着追上他把衣服塞了过去。
“小朱元,你叹什么气?”
就在朱元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师父一把年纪还毛毛躁躁叹气的时候,一个甜腻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对了,师父被窝里还有个女人。”
朱元后知后觉。
他好奇地转过身来。
这时候师父怎么不护着这个女人了?
入眼白花花的一片。
那个女人浑然没有先前躲在被窝里不肯露头的娇羞,就那么赤裸裸地站了起来。
“把衣服穿上!”
朱元嫌弃地闭上了眼睛。
毕竟是师父的女人。
即使她不知廉耻,他也不能……
“不对!她先前叫出了我的名字!这女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朱元猛地又睁开了眼睛,看向那个女人的面容。
那个女人毫不避讳,甚至娇笑着挺起了胸膛。
“画姐姐!”
然而朱元好像见了鬼一样,一个高跳起来,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他真是蠢了,怎么就没听出这女人的声音!
说是姐姐,其实都是那女人强迫她教叫的。
画魂也不知道比他大了几十岁!
“难怪师父不让我看见她……这大营里不是没有第二个神师吗?难道是她偷偷来会老相好?”
朱元一边跑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女人画魂也是黄天道的老牌神师之一。
至于真名却没几个人注意了。
“不对,师父即使跟他好上了也没有必要避讳我……”
想想赵老刚才古怪的举动,朱元越想越不对劲。
“更不会有人敢对两个神师在一起指手画脚……”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先前脱口而出的那句垂下香饵钓金鳌。
“师父先前季力掩饰,后来又突然不在意了,难道是没有必要了?”
埋伏的时候要掩盖,等到要张网了自然就不在意了。
“所以,这大营里到底有几个神师?”
朱元悚然。想到自己天天在这里肆无忌惮,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到底有多少人把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又有多少人在暗中嘲笑他?
他愣在那儿,直到一只纤细柔嫩的手轻轻抹上了他的脸颊:“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次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就敢于闯黄天道大营,显然不是一般人。
会是黄天道一直在等待的朝廷底蕴吗?
……
万老头不知道有人对他如此期待。
他正好想闲庭信步一样在黄天道的大营里踱步。
“朝廷越来越不成器了。”
他一边走一边摇头,说不出来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