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龙虽不清楚朱茂的用意却也懒的隐瞒,将先前跟孙鲁班讲的话又如实复述了一遍。
理想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他的理想远不是单靠自己就能完成的,必须集全大汉之力。
大汉的开放和包容也远非后世的螨清可比,他们在三百年前就开眼看了世界,只是碍于时代局限,看到的世界不是很清晰。
麋龙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让他们看到完整的世界,所以他没有隐瞒,也不害怕朱茂嘲笑,说的言辞凿凿,情真意切。
大汉少年谁没有远大抱负,麋龙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例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朱茂依旧为麋龙的理想感到震撼。
这小子竟不是想跟先辈一样经略西域,而是想征服大海?
冠军侯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朱茂转身看向大海的方向,悠悠叹道:“老夫今年八十又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汉威加海内四夷宾服,可你看看现在,山河破碎战争不断,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汉吗,朝堂上那些不孝子孙怎么就把老祖宗留下的江山折腾成了这样?”
“老夫仔细研究过你写的文章,你有才华有能力有格局,老夫原以为你定能成为国之栋梁,辅佐汉中王收拾旧山河,重现大汉辉煌,今日一见大失所望。”
麋龙脸色微变,抱拳问道:“这是为何,是晚辈哪里做的不好吗?”
朱茂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主父偃为什么会死吗?”
麋龙点头道:“主父偃负责推恩令的实行,得罪了诸侯王与各地豪强。”
朱茂摇头道:“这是主要原因但不是致命原因,主父偃被杀的致命原因是行为不检,收了诸侯王的好处被人抓住了把柄,然后诸侯王一起发难,武帝想保都保不住他,只能忍痛诛杀。”
“古往今来,改革变法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洁身自好,不受诱惑不忘初心,你既要锐意进取又要享受放纵,既当又立的下场只能是身败名裂,半途而废。”
“我看你跟鲁班那丫头眉来眼去,这可不是好兆头,你年少有为,鲁班天生丽质,早几年相识你俩确实算得上郎才女貌,但现在她毕竟已嫁为人妇了,你俩若真发生点什么,周家不会罢休的,你的那些敌人也会抓住机会把你往死里整的,你明白吗冠军侯!”
麋龙如遭重击愣在原地,听到朱茂的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俘虏张辽之后好像有些太过放纵了,不知不觉便将前世混迹夜场的一些臭毛病带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在明知道孙鲁班人品的情况下还敢跟其不清不楚的惹人误会,这是取死之道啊。
巨大的胜利会让人迷失本心,变的固执与傲慢,从而为将来的失败埋下伏笔,袁绍曹操关羽都是这样,麋龙原以为这都是别人的故事,现在看来自己也在不经意间朝着他们的失败方向狂飙。
朱茂这番话对他来说可谓是醍醐灌顶,若非朱茂及时提醒,自己恐怕……
见麋龙听进去了自己的良言,朱茂继续说道:“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你在军中风餐露宿这么久,看见鲁班这样的漂亮女孩起点心思很正常,毕竟是人就有欲望嘛。”
“但是冠军侯你要明白,低级欲望放纵就能满足,顶级欲望却需要克制,你想建立常人不能企及的功业,就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忍常人所不忍,能常人所不能,明白吗?”
“堂堂大汉漂亮女人多的是,你冠军侯位高权重,想找几个心仪的女人也不难,真没必要去犯伦理上的错误,因为这点破事毁了自己的前途,太愚蠢。”
麋龙后背冷汗淋漓,瞪着通红的双眼问道:“晚辈在士族中的风评应该不好,朱老为何要跟晚辈说这些?”
“因为老夫也有理想。”朱茂望着湖面激动的说道:“老夫年轻的时候也举过孝廉做过官,也想做萧何曹参那样的治世能臣,可惜大汉积重难返,面对黑暗的朝局我无能为力。”
“在你眼中士族是一群贪婪的蛀虫,可你别忘了士族也是有抱负的,也有马伏波,班定远这样的英雄豪杰,大汉也是士族的大汉。”
“当年武帝攻打匈奴搞的十室九空民不聊生,却仅凭一份罪己诏就平息了所有民怨,为什么?”
“因为打匈奴不是武帝一人之事,乃是天下所有人的事情,奴隶,平民,士族都曾因为击败匈奴而发自内心的欢呼过。”
“破碎的大汉需要人去重造,你冠军侯当之无愧当仁不让,汉中王也对你寄予厚望,你若自暴自弃自毁前程,对得起汉中王的信任吗?”
麋龙彻底清醒了,后退半步鞠躬弯腰,大礼参拜道:“朱老之言震聋发聩,晚辈受教!”
他现在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幸好没跟孙鲁班真发生点什么,否则悔之晚矣。
朱茂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这一生很长,走起路来难免有走偏的时候,发现走偏及时改正就好,不能明知错了还一条道走到黑啊。”
麋龙再拜道:“晚辈受教。”
“走吧。”朱茂命船夫靠边,上岸之后说道:“请冠军侯在此等候十天,等老夫将粮草全部运到报恩寺之后再行动。”
麋龙行礼拜道:“恭送朱老。”
目送朱茂上车,孙鲁班迫不及待的问道:“这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麋龙悠悠说道:“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