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大夏皇朝各地已经完成秋收,百姓们大多忐忑不安的在家里等着。
朝廷说是免赋税,可是到了征税的日子,谁又能确定朝廷不会用别的名义来征税?
这也并不怪老百姓会疑神疑鬼,主要古往今来,老百姓就没听过天底下有不征税的朝廷。
横州昌顺县马家村,这本是一个不大的小山村,但因为昌顺县之前几任县令都是贪得无厌之辈,所以马家村的税已经提前征了十几年。
今年是马家村难得一遇的丰收年,村子里每家的收成都比往年多了好几倍。
不过马家村的村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收成越好往往意味着要交的税也越多。
而要交的税越多,则意味着火耗会越大。
很多人经常见到“火耗”这个词,但却搞不太清楚到底什么叫作“火耗”。
其实这很简单,你去面馆吃了一碗面,然后拿出一锭银子付账。
面馆不可能拿几十斤铜钱找给你,所以就只能将你的银子剪下一块,当作面钱。
而剪下的这一块,就是所谓的“碎银”。
官府征税上交朝廷,需要将百姓交的碎银重新熔铸成银锭,而熔铸时的损耗就叫作“火耗”。
火耗多少完全是官府的人说了算,往往交税越多,火耗越大,最终导致丰收年家里的存粮还不如歉收年。
马家村祠堂内,村子三百多户人家全都聚集于此。
大家正在商议,应该如何“撑过”这个丰收年。
“真是见鬼了,过去十年咱们马家村都没有像今年这样丰收过,一改朝换代就他娘丰收了,也不知道今年咱们马家村得饿死多少人。”
“好了,发这些牢骚顶什么用?该饿肚子不还是得饿肚子?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咱们村在这个冬天少死几个人。”
“依我看还是跟往年一样,年纪过了五十的,全都到山上进死窑住着。
等人彻底咽气了,再把尸骨拿出来诱山里的野兽……”
村长马三五正按照往年经验做着安排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忍不住开口道:“村长爷爷,前几天路过咱们村的行脚商人不是说过,新皇帝下旨不收税了吗?万一……这是真的呢?”
小孩子越说声音越低,很明显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这番话信的不多。
马三五看了这小孩子一眼,倒也没责怪什么,反而有些心疼这孩子的单纯。
在马三五看来这种痴心妄想的念头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不然等到被现实狠狠戳穿时,那种绝望会令人更加痛苦。
小孩子的母亲连忙将儿子嘴巴捂住,随后便准备将他拉出祠堂好生教育一番。
然而就在此时,守在村口的几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来了!衙门的官差来了,这次来到好多人,还赶了好几辆大车!”
“完了,这肯定是衙门知道了咱们村丰收的消息,所以赶着大车上门征税了。”
“看这架势,这是准备把咱们村的存粮全部拉走啊。”
村民们惶恐不安地吵嚷了起来,咒骂哭泣的人也不少。
村长马三五长身而起,咬牙道:“大家都别吵了,先随我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这新朝廷真不给咱们一点儿活路,那咱们……那咱们就跟他狗日的拼了!”
“对!跟他狗日的拼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我他娘宁愿战死,也不愿意饿死!”
马家村的村民在身上偷藏着简陋的器械,群情激愤的跟着马三五来到村口。
然而当这三百多户村民看到村口这架势后,他们心里那点儿激愤立刻就变成了恐惧。
村口站着近三百名官兵,所有官兵都穿着黑色为底的祥云纹蟒袍,腰间挎着样式统一的雁翎刀。
马家村的村民虽然见识少,但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官兵与往年那些来征税的差吏根本不是一类人。
往年来征税的那些差吏像泼皮无赖,而这群官兵则更像杀人不眨眼的无情杀手。
就马家村这些常年食不果腹的村民,跟这样的官兵动手,那不叫拼命,而是叫送死。
马三五忐忑不安地走向这群官兵,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马家村村长马三五,参见各位官爷。”
“不知各位官爷来此有何贵干?”
这时官兵中一名胸前绣着一把剑三颗星的年轻男子走出来。
年轻男子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先是冲马三五还了一礼。
“马村长您好,在下是大夏墨阁上玄卫戴忍,今日是奉命前来为您马家村办理退税事宜。”
“哦,官爷是来征税的,那您里面请。”
马三五身子让到一边,躬身相请道。
戴忍笑了笑,连连摆手道:“马村长您听错了,在下不是来征税的,是来‘退税’的。”
戴忍将“退税”二字刻意加了重音。
“退……退税?”
马三五诧异地看着戴忍,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布满了茫然和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