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太和殿。
朱元璋正看着手中奏折,心里却乱如团麻。
距离国子学工程贪污案事发已经过去好几天时间,今天就是马南山行刑的日子。
毕竟是他朱元璋自己说的,这次不管是谁,抓到了,把脑袋给砍了,埋在龙道的次品石砖之下,让所有考生踏砖而过,以儆效尤。
朱元璋此时满脑子都是当年的点点滴滴,鄱阳湖大决战,需要有人假扮他,在装满火药的船上,引诱陈友谅来送死。
马南山父子接了这个差事,最后侥幸活下来的他,手中攥着儿子被炸成碎片后唯一剩下的布片,在朱元璋面前哭得痛不欲生。
朱元璋太懂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了,而马南山两个儿子是为他而死,也是因为他而让马家无后。
因此今天但凡有回旋的余地,朱元璋都想留他一条性命。
奈何他老朱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铺,他马南山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拆啊。
这拆台效率,不愧是混工部的。
朱元璋简直气笑了。
好在当初给他发了一个免死铁券,好歹能留下条命来。
他总算看出来了,像马三刀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做官,这次能靠着免死铁劵不死,下次呢?!
还是让他回淮西老家颐养天年去吧。
朱元璋心里想着,像马三刀这样的人,在当初那批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淮西武将集团中肯定不是个例。
和其他人比,马三刀还算好了,起码没有去祸祸百姓。
这次工程贪污案事发后,朱元璋特意派人去查过,马三刀除了这次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这才冒险贪污工程款,在这之前几年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
朝廷所发的爵位、官职俸禄,大部分还拿去接济以前那些兄弟遗孀孩子去了。
不过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还是给朱元璋狠狠敲了一次响钟。
从之前在牢房里的那番对话,便能够看出,贪污朝廷的工程款,在他马三刀眼中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他需要了就去做了。
这让朱元璋真正意识到像马三刀这些骄兵悍将、功勋部旧,实在是太难制约。
因为打天下时,他们便是连命都不要的主了。
大凡一个王朝新建之后,它所赖于夺天下的那些将士,他们在夺天下时有多大的功绩,到治天下时,就会有多大的麻烦。
多年来,他们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打战时,这是好事,可到了治理国家,这便成了祸端了。
就在前两天,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功勋们,竟然在他没有召见的情况下,直接跪在大殿前,为马南山一事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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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天牢。
“最后一顿了,吃好上路了。”狱卒拿来一碗大米饭,放在牢房前,开口道。
一连吃了几天牢房的糟糕伙食了,好不容易来一顿好吃的,马南山眼睛立马亮了。
马南山一把拿起地上那碗丰盛的断头饭,大口大口吃着,脸上丝毫不见慌乱。
那狱卒姓叶,世代就是干这营生的。
十六岁年纪,便已经接了他爹的班了,在天牢里满打满算干了两年牢了,可从未见过眼前马南山这样的主。
“马大人,你真就一点都不害怕?”狱卒开口问道。
“怕啥?”马南山嘴里大口咀嚼着肥肉,让他说话听起来有些口齿不清。“俺有免死铁劵又死不了,为什么要怕。”
大明开国之时,能够获免死铁劵的一共也就三十四人。
马南山这属于特殊恩典。
而且这些手持铁劵的人,如今哪个不是身居显位,如马南山这般沦为阶下囚的,也只有他一人。
这叶姓狱卒自然没有见过这什么铁劵,不由好奇道:“大人既然有这免死铁劵,干嘛不早些拿出来,也好抵罪出去啊?也让小的开开眼。”
马南山擦了擦嘴,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欠了听月楼酒钱,把铁劵当在他们那了。我侄子在外头知道我犯事了,一定会帮我把铁劵赎回来的。”
“大人,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你那侄子靠谱吗?”狱卒好心问道。
侄子自然是靠谱的,可他马南山压根就没有想过,八百两银子,他李进一个穷书生去哪里给他找。
狱卒看了还傻呵呵的马南山一眼。
此时距离将马南山押赴刑场已经没几个时辰了,而他被关进来已经整整七天了,如果那个什么侄子管用,早就带着免死铁劵过来赎他了。
不过他也没有点破,在他看来这样也挺好的。
起码马南山走得不会痛苦。
狱卒心中轻叹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了远处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明白是有大人物来了。
果然只见刑部的堂官,刑部侍郎吕本亲自来这天牢之中,而跟在他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