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回合,两人抽取卡牌的方式依旧随意。
“呐,你赢了。”
友田千恵向前伏低身子,越过纸牌,抬起小脸,看着千早凉,目光炯炯。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一道温柔的女声拂过草坪。
发问者不是千早凉,而是输了游戏的友田千恵。
“嗯。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千早凉对友田千恵的反应并不惊奇,靠着真心话大冒险来打开人的心扉也不是一件稀罕事。
友田千恵那么聪明,或许自己在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凉君,你真是贪心。”
友田千恵眯着眼睛笑着,笑着笑着却沉默下来。
“呐,凉君,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请说。”千早凉向友田千恵靠了靠,坐在她的身旁。
几分钟后,听完故事,他陷入沉默,只好伸手拍了拍诉说者的后背。
说出来就好,分享给另一个人,悲伤就能少一半。
两人静静地看着远方的田地,临近黄昏,吹起微风,尽头的树林摇晃着枝叶,千早凉刚想说些什么。
友田千恵就站了起来,对着千早凉小声讲出了他的下一步。
“我都知道的,该到大冒险啦。没有人的旷野最适合宣泄情绪。”
随即——
“对不起啊,怎么都爬不出来,我好累,好想死啊!”
友田千恵朝着河对面大声喊道。
声音依旧保留着过往的温柔,只是其中的话语却让人一惊。
河对面被惊起一堆鸟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真是对不起。”
友田千恵双手合十,对着远去的鸟雀低声道歉着。
她已经分不清累这个字该怎么写了。
妈妈去世后,生活就像陷入了一座污池,周遭全是充斥着赤裸裸的恶意的污泥。
房东的临时涨价,超乎市场价的两倍水电气费用;打工时,客人恶意刁难……
她越挣扎,被污泥吞没的更深。
而向上看,是那光滑如玻璃的高墙,丝毫没有逃出升天的可能。
每当这个时候,友田千恵总会想起妈妈,那个撑起了她天地的巨人。
一个人托着她,自己却慢慢陷入进去,还在深夜回家的时候微笑着和她说:“千惠,没事的,生活总会好的。”
在一个雨夜,友田千恵迟迟没有等到那声“我回来了”。
电话打不通,信息不回。
午夜十二点后,她撑着把破伞匆匆出门。
直到破晓时分,她才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鞋子。
友田千恵不会记错的,
那是她打工了一周才攒钱买下的鞋子,是去年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后来,警方传来消息,凶手肇事逃逸,至今仍未被找到。
可明明那个地方全是摄像头……
至此,人生的曲线不断向下降低,友田千恵看不清终点,只知道身上的一切正在被一块块剥夺着。
但如果现在停了的话,至少会比明天好了吧。
毕竟她再也开不了口,像妈妈一样,说出那句“生活总会好的”。
真的,好不了……
千早凉看着鸟雀飞起又落下,停在了更远处的电线上,他脑海中回荡着友田千恵的话语。
他能理解一部分,但不敢说理解对方的十分之一。
未经人事,不能说感同身受。
前世有过亿万富翁抛去一切,重新打拼的实验,结果可想而知,纵使他有超过大众的认知和能力,可还是一直没有什么作为。
毕竟他一整天都在被柴米油盐、生活琐事困扰着,想要去在他所熟悉的领域中大展拳脚,可还是被一双双无情的大手拉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千早凉也跟着大喊,发泄着心中的苦闷,“艹,我分不清啊,真的分不清啊。”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千早凉从一年前开始就没有分清过。
他看着身边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啊,梦醒就散了。
一朝猝死,二十几年的人生皆成空。
还好,获得了穿越这个机会。
不过,穿越来的一年时间内,常常做梦,有的是高考没赶上,有的是大学研究成果被导师送给别人,有的是工作帮上司扛雷……
又是将鸟雀惊起,只是它们现在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了,飞至空中,不断盘旋着。
不过——
千早凉余光撇到了扭头看向他的友田千恵,接着自言自语:“我真怕哪一天醒来,睁眼看到的是棺材般的小屋。”
“亿万富翁也会有这样的困扰吗?”友田千恵笑着问道。
千早凉长叹一口气,
“有啊,我真的很怕失去这一切,落差反而是最大的痛苦。
所以享受了一阵后,将精力放在寿梨身上。
活物比死物,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