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登州营败了?”武之望只觉脑袋嗡嗡的。
永乐、宣德年间,朝廷觉察倭寇在胶东沿海处处都可登陆,靠分散的卫所应付很是困难,便在登莱设立登州营、文登营和即墨营三个海防营作为机动兵力支援沿海二十四个卫所,每营兵力一千至一千五之间,归山东备倭都司管辖。
万历二十五年朝廷为防入侵朝鲜的日军在山东登陆又设莱州营,设参将一名管三千马步军。
登州营、文登营和即墨营都是以卫所提供兵源,如今卫所糜烂,这三个海防营的战斗力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早已无以为继。
莱州营的兵员则是来自招募,战斗力便要强一些。但后来丰臣秀吉挂掉,朝鲜重归平静,莱州营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逐渐被朝廷淡忘,变成了空架子。
直到辽东战事起,前任登莱巡抚袁可立整军经武,这四个海防营的战斗力才稍稍恢复了些。
这次因为登州营最精锐的兵在金州损失掉了,其余的又被派去进攻崮山,武之望便在十几天派了距离黄县、招远比较近的莱州营去追剿流窜的求活营,
武之望记得当时自己让莱州营出兵一千五百去围追堵截流窜的求活营,因此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杨肇基忙道:“都司佥书管莱州参将事杨大庆立功心切,在掖县遇到贼人后被贼人勾引,两日间奔行二百里,士卒尽皆疲惫不堪。
贼人以逸待劳,八月十六晚上在莱州城下夜袭莱州营,士卒自相惊扰,炸了营。”
“果然武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武之望听了莱州营败绩的过程心里立刻浮现一个念头,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杨肇基。
杨肇基正在看向武之望,敏锐地察觉到了武之望眼中的鄙视之意。
他性子直,当时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武之望是由于两月来一直恼火手下武将无能,不自觉带出的表情,当他看到杨肇基的神色变化后心里也是后悔自己养气功夫不够。
但他也不会对一个武夫道歉,便立刻岔开了话题。
“贼人是在莱州城下打败的莱州营?”
杨肇基略微躬身道:“是,距离州城不足十里。”
武之望捋着他梳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怒道:“贼人这是示威!
若是不能剿灭这股贼人,朝廷威严何在?杨总兵你立刻亲自带兵剿灭贼人!”
杨肇基果断摇头。
“军门,我军接连败北,由此可以断定求活营这些贼人并非乌合之众,而且其中可能有深通兵法之人。
因此末将以为派兵少了容易再为贼人所乘,必须调集足够的精兵强将才能出兵。”
武之望很是不悦。
“听说当年杨总镇平定闻香教徐鸿儒作乱时面对数十万乱民也毫无惧色,如今求活营不过一两千人,杨总镇为何却如此畏难?”
杨肇基这次从旅顺回来就不打算跟着武之望干了,所以武之望的指责并没有让他感到紧张。
去年的时候他就劝过武之望,以东江镇和登莱的力量防守旅顺还行,要在金州挖运河就会造成兵力分散,容易被后金所乘,而且辽东那地方一到冬天什么河都挡不住后金骑兵。
可武之望就是不听,执意实施运河计划,结果数万大明军民被武之望送到了后金屠刀之下。
幸好后金也没能一直占领旅顺。
当初努尔哈赤没有足够兵力防备登莱和东江镇在沿海登陆骚扰,于是把辽东半岛上复州、金州、旅顺的人全部迁往内陆坚壁清野,因此从旅顺到复州数百里膏腴之地荒无人烟。
这造成后金攻占旅顺后却要从四百里外的盖州运输补给,毛文龙便派出东江镇部队不断袭击后金粮道迫使后金退兵。
但在东江镇忙着与后金军开片儿的时候,武之望却挖了毛文龙的墙角,拉拢东江镇部将张攀抢先进驻旅顺。
这时候东江镇可是还在和后金厮杀呢,你武之望摘了人家的桃子就算了,居然还挖走人家的部将?
杨肇基都被武之望的这个操作给惊呆了。
几天前他被武之望从旅顺召回来又得知这位当初铁了心在金州挖运河的巡抚刚刚上了一道撤守旅顺的奏章。
武巡抚说辽东每年十月到来年正月海上结冰,后金大军可以轻松杀到旅顺,所以应将旅顺守军撤走!
当时杨肇基就冒出一头的冷汗。
既然你武之望知道冬天海上会结冰后金骑兵通行无阻,自然应该清楚金州的运河在冬天也会失去阻挡敌人的作用,那你当初为什么还坚持一定要在金州挖运河呢?
这可不是一句糊涂就能够解释的。
要知道你武之望是名医!
名医啊!
能当名医的人首先就得脑子清楚!
更可怕的是谁都知道旅顺的位置对东江来说极端重要。
如果旅顺丢掉,则东江与登莱、天津联络的海路就不再安全,这是毛文龙决不允许的。
人家毛文龙忙着和后金军厮杀的时候你挖走人家部将,抢先占领旅顺,并削减了人家的钱粮。现在你却又要放弃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