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47

回到巴克书铺时，已经日落西山了。

落日余晖的照射下，聂远和南希走入书店，和已经闲下来的古斯塔夫打了个招呼后，聂远就去找巴克汇报任务了。

将今天在莉莉安伯爵那里发生的事情，都大致给巴克描述了一遍。

巴克闻言点点头，表示聂远完成的不错，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而后，便是在聂远心中，已经积累了一下午的那件事情了。

他试探性的说道：“巴克，有一件事情要给你讲。”

巴克笑道：“我也有一件事情，要给你讲，但可能我们讲的，是同一件事情，你先说吧。”

聂远闻言诧异了一下，说道：“我今天被抢劫了十个银币，恩，不过这个魔方，值三个金币，如果莉莉安伯爵没有骗我的话。”

巴克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道：“猜到了，跟我上楼吧。”

而后转身便领着聂远，向二楼的饭厅走去。

从那本夹着【真理笔迹】的书中，巴克将黄纸抽了出来，递给了聂远，道：

“你看看吧，这是在你离开不久后，发生的变化。”

聂远接过黄纸，低头一看，便思考了起来。

他倒没有太过惊诧，毕竟早有心理准备了不是。

黄纸上那呈现出的“1+1=会”，无疑是和自己今天的遭遇，是有串联的。

只是，聂远需要进一步佐证很多猜测。

这张黄纸，到底是预测了自己会被抢劫，还是当抢劫发生之后，才给出的答案呢。

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因为一份准确的预言，和一份在事件发生后，才得出的“报告”。

其中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准确的预言，是一件在自己以往认知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不管是再厉害的预言家，都不可能如此精准的，预言到某天之内，必然会发生某件极小概率事件。

就算有，那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就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了。

那是凡人不可能掌握的能力，更莫说只要能够炼制出来足够多的【真理笔迹】，就很极大可能，在那些事件发生之前，采取防微杜渐的措施了。

而要是在事件发生后，再呈现的一次记录报告，虽然也同样厉害，毕竟没有任何物质传输媒介的情况下，能够将远方发生的情况，直接呈现出来，也是非常超乎寻常的。

但和准确预言相比，还是逊色太多了。

聂远思考一阵，抬头向巴克说道：“抽象源被触发特殊能力，往往会伴随着些难以预料的事件发生，其中‘坏事件’居多，被有些古书视作，是使用特殊能力获得好处，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些描述里，世界是非常平衡的，你获取了多少，就会冥冥中付出多少，但也有很多人，拿出并不在‘平衡说’范畴内的特殊抽象源，去反驳那样的说辞。

真理笔迹到底是怎样的事物，是否可以完全归纳于抽象源之中，现在还很难说，但其表露出来的效用，是完全值得我们去深入探索的，这样的功效，实在有些……逆天了。”

巴克本来听的好好的，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认同，可却在听到那“逆天”一词的时候怔了怔。

不过很快理解过来，笑了笑，道：“总能从你口中，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啊，不过我倒是能够理解。

没错，真理笔迹的效用，不管怎么看，都是完全值得我们深入挖掘的，在特殊时候，或许能有极大的妙用。

而且它的出现，也让我们知道了，那两本《失落炼金术》，是货真价实的神异之物，只要能加以利用，就会产生难以想象的能量。”

“是的，只要能破解出上面的原材料，再辅以高深炼金技术，我们便形同掌握了各种各样奇妙的抽象源。”

聂远先是认同了巴克的话，而后道：“但是也需要一个漫长的探索过程，去验证里面记载的炼金造物，到底怎么才能触发其特性。

还有是否会在使用的过程中，出现某些抽象源那样的‘恶果’来。

这份真理笔迹，实则就蕴含着一些悖论，需要我们深入验证才行。

譬如他的确给出了答案，我今天出门会被抢劫，但如果它是一种事先的预言，我在没有出门之前，就看到了上面的答案。

那我选择不出门，是否就不会被抢劫了呢？

如果是，那么它浮现的答案就错误了，我都不出门了，‘被抢劫’这个既定事实没有达成，那么它的功效就存疑了。

如果不是，那就更恐怖了，我都待在家里，还能被人破门抢劫。

证明你、南希、古斯塔夫加在一起，都抵抗不了劫匪，会被他强行抢走财物，是不是太恐怖了些？

那我得到今天会被抢劫的结论，躲到中心教会里呢？甚至是躲到神灵真身的庇护下呢？”

说到这里，聂远停下了诉说，后面的话巴克肯定能懂了，不用过多解释。

因为如果今天“被抢劫”这个答案，一定会成为既定事实的话。

那么躲到神灵庇护下，岂不是会蹦出一个比神还要强的存在，来夺走自己的财物？

又或，是神灵自己，会抢走自己的十个银币？

那不就相当于操控神灵了吗。

巴克听完聂远的讲述笑了笑，道：“确实，这东西还需要我们深入探索与实验，但其实没那么夸张，它是我炼制的，我知道它的材质很一般。

也在它下午浮现出答案的时候，能够感受到，超过它层级范畴的东西，是无法回答的。

譬如你询问它关于神灵的事情，那么就肯定不会有答案，会被直接忽略。

哪怕如你所说，炼制出层级非常高的‘真理笔迹’，实则也很难去通过既定答案，去无形操纵身边的局势。

因为当你够强的时候，它今天的答案，就是‘不会被抢劫’了。”

聂远闻言反应过来。

哈。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啊。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念及此，聂远稍稍转移话题，道：“我只是提出一种假说，以稍微夸张的说辞，因为这东西品质足够高，回答的问题足够复杂的话，确实是可以通过答案，去促成某些事情。

譬如问它今天国王会去世吗？得到准确答案后，还是可以凭借提前知晓国王会去世，去运作一些我们所需要的事情。

先不提这些更深入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其实是验证，这东西的功效，到底是不是提前预言。

毕竟你也说了，是我走了一段时间后，它才得出结论的，要想知道，这个结论是在我被抢劫前，还是抢劫后浮现的。”

巴克微笑道：“我早有准备，就不知道你是否能不能回忆起准确时间了，当我感知到它浮现答案时，那个时候是下午2:17。”

聂远闻言一摊手，道：“我不知道准确时间，只是大约能够回忆起，肯定是下午2:30之前。”

“我是在2:15的第四十六秒，施舍给那个可怜人十个银币的哦~”

突然，在不远处独自玩耍的南希声音响起。

聂远与巴克闻言，双双狐疑的转头朝她看了过去。

看着南希信誓旦旦的目光，聂远诧异道：“你为什么能把时间记得这么精准？”

南希思考一阵，如实回答道：“因为有时候躲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需要知道时间，孤儿院开饭也需要知道时间，偷听院长最喜欢听，我更喜欢听的，每天准时开播的‘青狐大大讲故事’剧场，还是需要知道时间啊。”

“这样吗？”

聂远眯着眼睛道：“那小南希，现在是什么时间？”

“晚上6:47分第三十八秒，距离青狐大大今天更新剧场，已经过去47分钟了……巴克，你能不能买个收音机啊，我已经攒了好几个剧场了，新剧场质量特别高，这几天都没有听，很不习惯。”

“好，明天就买。”

巴克笑着答应了南希，而后和聂远一起抬头看去，南希背后的摆钟上，赫然显示着时间：

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