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无限狂乱

三月二日，晴，或者是阴，或者说多云，也或者是下雨吧。

我不知道了。

什么也无法确定。

昨天发生的一切，让我对这个世界真实性的怀疑，愈发的浓烈起来。

如果，我所知道的所有人都是假的。

如果，我这二十几年的记忆，都是被什么东西捏造出来的。

如果，我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异想天开，自以为是的幻想。

那么教会真的能够解决我身上的问题吗？

还是会让我坠入更深的幽冥？

又或者，在这样的世界中，教会真的存在吗？

我所遇到的，经历过的，记得的，到底还有几分真实性？

是的，昨天听到雪莉尔的话，我就原路返回了，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去与教士们交流一下自身的状况。

我急不可待的回到家中，验证了雪莉尔的话。

非常简单，我推开门，就向空荡荡的家里呼喊道：

“奶奶！你在吗？”

“奶奶！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我，一个人都没有。

我又喊道：

“波比！傻狗，我带你出门去遛弯！”

家里依旧安静的吓人。

我发现一件事情。

世界好像是虚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

或者，我才是虚假的那个，所有的一切都是。

三月三日，晴吧也许是。

今天发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镇子里不存在雪莉尔这个人。

哪怕她在我的记忆里，音容笑貌都恍若在眼前，我对她的记忆，是那样印象深刻。

既然如此的话，奥斯顿呢？卡瑞娜呢？

他们也是假的吧？

冷清的家中，只有那颗发光的石头陪着我。

三月五日，阴天吧。

我基本能够确定，世界的虚假性了。

今天早晨，有一只猫头鹰，飞到了屋子后院的树枝上。

我们对视了很久，它真的很像一只猫，皮毛松软的猫。

就这样想着，当我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猫头鹰就不见了，树上只剩下了一只猫。

我不想多做描述，也没有必要。

三月七日，晴转雨，再转阴。

这就像是一个梦境，属于我的梦境，但无疑是一场噩梦。

因为哪怕我已经可以去尝试操控周围一切了，但感受到的，也只有彷徨与痛苦。

在我试图获得片刻安宁的时候，那颗石头就会跳动，在我眼前，在我脑海里，时刻不停，世界与灵魂都在割裂，目光所及与不能及之处，都只剩下喧嚣，一个人的喧嚣，真是让人癫狂而无助。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果然开始下雨了。

雨后，应该半个小时，就会转阴了吧？

（补）果然转阴了，也正是半个小时。

三月八日，以后不出意外，都是晴天吧，晴天比雨天好，我是这样觉得的。

如果世界都是虚假的，那么真实世界，又在哪里呢，又或，真的有真实世界吗？

既然这是梦，那就让梦快乐一点吧，哪怕只有一点，让我有那么瞬间，忘却世界的真实与虚幻，我也能甘之如饴。

卡瑞娜，你知道吗，在你入睡时，我其实一直在你身边守候着。

三月十一日，晴。

我已经融入了卡瑞娜的生活，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任何时候，我都无处不在。

这样观察着她，就像在观摩一尊不可方物的雕塑。

我甚至在她睡着时，尝试触碰了她，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在我的梦境里，我不想她醒来，她便不会醒来。

但我并没有像一匹饿狼，迫不及待的将之吞噬。

因为卡瑞娜是我在这虚假世界里，唯一能够静下心来，去观摩与热爱的存在，即便她也是虚假的。

不过有好几次，我深深沉浸在与她的二人世界当中，跟毫不知情的她躺在一起时，我都恍惚间忘记了，有这样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石头，时刻存乎于我的视野之内。

好像卡瑞娜只静静地存在那里，就掩盖了其他任何事物的光芒，让我的眸光，都不再容得下他物。

我知道，这样让我忘乎所以，乃至都忘记了世界本是虚假的状态，不可能总是出现。

但就如我前面所说，片刻就够了，她是唯一的，能够让我在这虚假世界中，获得片刻宁静的存在。

这样的卡瑞娜，我怎能不爱你。

又怎能忍心去打破，每到夜间，只属于我俩的这份安宁呢。

三月十三日，晴。

今天奥斯顿来看我了。

原因是我消失了太久，没有在镇子里出现。

看到我枯槁的面容后，他非常担忧，并尝试拉我去看医生，不过被我搪塞了。

但是怎么说呢，现在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我在，努力遏止心中的狂乱。

因为奥斯顿看到了我上一页日记的部分内容，我们因此产生了一些冲突。

都怪我，昨天写完之后，没有将日记本盖过来，就这样放在桌上。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吧，不信谁还能够，在我的梦境之中，闯入我的家里，查看了我的秘密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但是很不幸，奥斯顿做到了。

他并没有带着恶意而来，反而是一片好心，和那些没有经过允许，擅闯私宅的盗匪不同。

他也没有看到更多的前文，因为我在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摊开的日记本上后，立马就上前去，掩合了我的秘密。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他看到了，我描述自己与卡瑞娜二人时光的那一段。

和我预想的不同，我本该抹去任何一个，窥探到这份秘密的人，现在的我，轻易就能够做到。

因为哪怕这是在梦中，但在一个找不到真实世界所在的梦境里，梦和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我没有那么去做。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很多年前，我曾亲口对他说过，大哥会一直保护你的吧。

哪怕这段记忆，肯定是虚假的，哪怕奥斯顿，亦是梦境中的虚假之人。

三月十五日，晴。

这两天我回忆了很多事情。

关于我的一生。

关于我和奥斯顿，我和卡瑞娜。

我回忆着当时，奥斯顿和卡瑞娜宣告结合的那一天，自己虽心如刀绞，但亦有对他的苦涩祝福。

后来因为世界是虚假的，我也抛去了很多顾忌。

此刻，我也不能去放弃，自己在这世间，唯一能够获得片刻安宁的事物。

卡瑞娜。

但。

万一，这个世界，还有部分是真实的怎么办？

万一，奥斯顿刚好就是那真实部分的一角呢？

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什么才是我该做的事情。

这些念头，就像是直通幽冥的漩涡，将我紧紧包裹，深深吞噬，难以自拔，让我陷入无限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