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的投石机果然能将巨石投入城内……”
能投石头,那也能投其他的东西,信中所言,他们真的能做到。
吕常犹豫片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还是降了吧,当下的困境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了,何必在此枯守不动?
汉军的投石机只投了几轮之后便停止了,显然是展示威胁之后给吕常留出来思考投降的时间。
正当吕常带着一群侍卫要回府去写信投诚的时候,走着走着却忽然迎面走来一队人。
怎么回事?
这些人想干什么?当下城内人心惶恐,难不成是有人想……
吕常大惊失色,赶紧让人上前沟通。
这些人是襄阳士族,多有子弟在魏国做官,现在却召集各家人马仆从聚在一处。
这些士族以蒯家为首,围绕着自己的下属章陵郡丞蒯奥聚集起来。
当年曹操南下的时候,蒯家主事的蒯越、蒯良认为曹操马上就要一统天下了,赶紧上船,几乎是全族投靠。
然后就碰上了周瑜……
不过,曹操还是给蒯家不少回报,多有子弟在各处出仕,蒯奥便是蒯越的族中旁系的从侄。
知道是自己的下属后,吕常恢复冷静,上前问道:“子康,汝这是作甚!”
蒯奥则是上前拱手,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说道:
“府君,蜀军猖狂至此,这是小觑我朝廷无人,他不过区区五台器械,我等军民合心出其不意定能一举毁之。”
吕常则是无奈地笑了笑,“子康忠心奉国之志我已知之,然此时不是最佳的出兵之机,权且等一等,诸位回去吧。”
蒯奥浓眉一挑,怒道:
“先前汉军初至,我等请令出击,府君说不是最佳的出兵之机,以至于汉军安心筑起大营;后刘禅擅离大营,府君还说不是最佳的出兵之机,以至于收服蛮酋梅敷。”
“今次他们将抛石机抬出来,府君又说不是最佳的出兵之机。但在我看来,我军久不出,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摧毁他的器械壮我声威。”
“府君现在却还是要劝阻,莫非府君是要等贼军广竖器械无力回天之时,迫使我等倒戈卸甲,投降逆贼乎?”
唾沫星子横飞,吕常被喷的哑口无言,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他的表现确实有些畏敌怯战,也确实有投降的想法。
但是眼前这些人多是世家子弟,是掌握舆论的群体,自己肯定不能出糗。
所以他佯装怒色道:“子康,汝这是什么混账话?吾深受魏王大恩,忝居章陵太守,又岂能阵前降贼?”
“只是贼军奸诈非常,又得蛮人相助,而我等有兵微将少,吾不忍心看汝等平白牺牲这才劝住。只有守住城池,等待魏王来援方为正道啊。”
蒯奥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拔刀出鞘,高声喝道:
“府君尽管畏敌如虎在后方安坐,我等自去,且看我等杀贼立功。”
随后他转身面向众人喊道:“大丈夫生逢国难,当披荆斩棘,报效国恩,岂能龟缩城中,任由贼寇欺凌乎?”
在他的激励下,一众士族子弟身披甲胄手拿利刃,纷纷热血翻涌大吼着簇拥蒯奥向城门杀去。
吕常一行人无法阻拦,只得被挤到路旁。
吕常瞠目结舌,心道这些平日里极其惜命的士族子弟,为何今日如此忠君报国成了热血男儿了。
再想着自己正筹算着向刘禅投降,把这些大魏忠臣给卖了……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愧疚羞赧之感。
但是,在利益面前,良心算个屁。
还击毁汉军抛石机,毁个毛线啊,不说此一去少不得遭受不小的损伤,之后他再抬出来抛石机又待如何?
不过是早晚而已,拖延时间没有意义。
吕常整了整衣衫,毅然决定立刻回去给刘禅写投降信。
咱可是士大夫,识时务者为俊杰。
走到半路,吕常猛然一惊,刚才被蒯奥一通输出脑袋断片了,现在他忽然想通了什么。
刚才过去的那批人,他们好像也是士大夫……
是了,虽然曹操对蒯家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道德水平真的有这么高?
吕常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立刻带着众人原路返回。
他的预感是对的,蒯奥当然也没有捐躯赴国难的心思。
他带人直奔城门,魏军士卒没有防备被其突袭,竟然直接俘虏了大批城门守卫。
“郡丞您这是干什么?”
城门前巡逻的小校被蒯奥用剑抵着脖子,满脸惊恐。
“哼,你真看不出来吗,少废话,给我老实待着。”
随后他对着城上大喊一声:“开城门,放下吊桥!”
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去操弄绞盘。
然后就在城外汉军震惊的目光中,襄阳坚城吊桥放下、城门缓缓被拉上去。
襄阳城门大开,蒯奥单人匹马,擎刀在手,毫不犹豫地跃马而出。
他深吸一口浊气,转身看了看身后的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