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戾沙弥心有所感,脑海里警铃大作,便是往后一退,跃至丈外。
看着这气势陡然变化的俗门住持,沙弥不禁咽了口唾沫,但转念间又定了心神。
自己堂堂宗师道行,岂会怕了一个借了气运成住持的后生?
“要不是罗汉念你保盘有功,我今日必取了你性命!”沙弥怒喝一声,却是腰身下沉,作潜龙之势,双拳钉向陈远的腿。
看着确实不像是取命,倒是想让陈远变成残废。
陈远看着这龟爬似得下坠拳法,轻摇头,又问:
“问你是哪个手扇得他们,不说那就都剁了。”
轰!
陈远气势猛地一涨,衣袍连带着须发,瞬间翻涌,一股子沉劲气浪自着小院里席卷开来。
陈远收了收九成九的力,但却也足够。
凶戾沙弥看着院里忽地飞沙走石,脑子赫然一滞,但好歹武僧出身,有扎实把式,便是又往后跃,再自背后施展六只手的法决。
只是这气浪,好像并不是六只手能挡得下来的。
嗤啦——
血流如注,沙弥六只手齐断。
陈远嗅到这血腥味道,不禁皱眉,
“本来就臭,你这血一流,更臭。”
“既然都捏了两个门神,再捏个跑腿的也非难事。”
那沙弥丝毫听不懂陈远在说什么,只是现在后悔的肠子发青。
眼前这气势如山岳的俗门住持,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他只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啊……
这比罗汉还罗汉吧?
在不甘与绝望中,沙弥胸膛轰得爆开。
炸成了一地血水,却又在陈远拂袖之后,满地洁净。
手里掐掐算算,又捏出一道灵气假人,只是这次陈远抖了个机灵。
他将这沙弥浑噩的残魂抽出来一分,丢进这假人内里。
也便是迷迷蒙蒙的,顺着院门走出,踏上蜿蜒小路回了罗汉寺中去了……
垂倒在地,牙被打掉,脸被扇肿得一众孩童,看着假人出来,也都是一个个害怕地抱起了脑袋。
却见那沙弥跑远,也都心中松了口气。
方才院子里动静那么大,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白灵伤势还算轻些,便挣扎起身,想要去院门里看看住持有无事。毕竟那看着白净的年轻住持,也才不过是刚晋升两个月的俗门弟子罢了。
担忧起身,却看着一道洁白无瑕的白衣踏出院门。
今日住持似乎变得很高傲,眸子里也没有了那伪装的澄澈与慵懒,反而瞧着颇为冰冷拒人。
陈远拂袖,便是几道灵气涌入各个残疾少年体内,他们伤势本就不算太重,也瞬息好了起来。
“诶?我的脸,不疼了!”
“我的牙咋又飞回嘴里了!”
“这是为何……莫非是我们平日里拜佛陀积了功德?”
“有道理,有道理,我且再拜一遍。”
“拜见救苦救难大慈悲无量世间至臻佛陀……”
孩童们拜着佛陀。
可真正的救命人,却是步履踏星,移至昏死的杏儿跟前。
神识一扫,便是看着这相伴两个月的小女童颅骨都被打碎。
脑里出了事,便是僵死而不死,与丢命没什么区别。
陈远看着杏儿脑后溢出的鲜血洒红了厚厚雪地,眼里依旧是不加掩饰的淡漠。
一众俗门弟子也都注意到了杏儿的伤势,皆是手足无措地看着杏儿,嘴巴张大,不知该干嘛。
只是瞧着白衣住持蹲守在杏儿面前,他们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便是一个接一个地喊道:
“住持,快救救杏儿的命吧!”
“住持,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地上的雪越来越红,甚至消融了大片。
陈远起身,眼中无波。
自他离开青川妖宫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人皇,不再是满心侠义的修士。
而今的陈远,只是陈远,不是什么天命,不是什么人皇。
没有任何可以束缚他。
而他心中早被愤怒和杀意填满,又怎会在乎一个区区女童的性命?
没了什么将军,医师,仙师……这些个称号的束缚,陈远心中的自己,定然是冷漠的。
他不愿再低头,便是转身,往小院踱步而去。
他要做自己,那便先找到自己,天命会救人,人皇会救人,那他陈远便不救人。
雪势忽地高涨,地上血红渐渐停滞蔓延,耳力超常的陈远又怎能听不到女童渐停的呼吸声。
但他无法回头,也不能回头。
只是数步,雪却埋了路。
陈远闭着眼,走至小院的正门,黑漆木门半掩,推开,便进去了,进去,便不用再做被束缚一生的天命了。
“住持救不了杏儿,快想别的法子!”
“我们不能出了俗门,我们是两脚羊,不能出了俗门啊!!”
“那谁能救杏儿?!”
残疾少年们,终没了法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