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雅一时捧着利器,也不知是该磕还是该放。
磕吧,会疼,会死。
不磕吧,自己又真显露不出诚意,自然也不会被老仙人收徒。
不过为了家族……
苏阿雅一咬牙,脑袋用力点下。
铿——
这下力道十足,连兵刃也是颤响了好久才结束。
苏阿雅希冀地抬起头,
却见眼前的老仙人依旧是浑身轻松地坐着,头颅微扬,没有任何收徒的意思。
苏阿雅再咬牙。
砰。
她抬头看向陈远。
陈远不为所动。
砰。
砰、砰。
砰。
苏阿雅再抬头,眼中双泪已噙满,混杂着血液。
“上仙可否收阿雅为徒……”
陈远依旧不为所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砰。
砰。
砰。
又是三声震响。
砰!
这下声音更大,且带着一丝脆意。
苏阿雅捧着的兵刃从掌间滑落,她痛苦地卧倒在地,浑身雪白已是露在黄沙中,染着殷红血迹。
她胸口阵阵起伏,脑门传来的阵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上仙……可否收阿雅为徒……”
陈远单手握拳,用指背托着下巴。
沉默半晌,他才开口,
“你我非亲非故,你却在那鬼修面前,欲要献出一切来搭救我的命。”
“你在赌,赌我心慈,赌我仁善。”
“你赌我是隐世仙,猜测是我驱散沙暴,推断是我出于善念而为,是否?”
陈远一连串说完,苏阿雅才侧卧在地上,娇躯微颤,脸色泛白,缓缓点头,
“上仙您都知晓了……”
“呵。”
陈远轻笑一声。
“你手段并不高明,但还是有点小聪明,可惜,你猜错了。”
苏阿雅闻言一怔,仰头,
“可是您真的是仙人啊!”
陈远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意不是指此。”
“你觉得我驱散风暴是出于良善,所以你才用自己生命做赌注。”
“你赌我会为了护你而出手,赌我会因善念而让你不被鬼修所污,呵呵……”
“若放在两千年前,或许我还真会如此,那时我满腔豪情,侠肝义胆,心中怀着仁义,哪怕是只家畜遇难,我也会搭救一二。”
“但现在不是两千年前,我亦不是两千年前的我。”
陈远声音温软,再不是之前刻意压低的苍老人声。
苏阿雅眼眶泛红,心中更是惊起惊天骇浪,
两千年!
这位仙人竟已有两千岁!
陈远缓缓吐出一口白气,白气带着寒意,将漂浮的细腻黄沙,也冻成小小的霜花。
“我出手驱散沙暴,是因我需要清净。”
“我出手护你,只是为了不沾染因果。”
“你说出那番话后,若是在鬼修手中死了或是如何,哪怕你究竟是否念头真切,也终是为了我而受此劫难。”
“这便是你给我带来的因。”
“而我出手搭救你,便是了却这因结出的果。”
“所谓因果,便是如此。”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如今不愿再与谁搭上关系,也不愿再多沾染些因果。”
“我手中杀孽无数,千年中没有一刻不是在杀戮,我早已有入魔之势,也早不算作良善之人,”
“我曾对这世间抱有无数诚挚,但却所获无一。”
“到孤身镇守万妖窟时,只有一位挚友为我护道。”
“我师兄…是个天赋上佳的修士,他本可攀向更高,但却因守护而死。”
“最讽刺的是,他在守护楚国大大小小无数州郡时,却被佛门至高一指碾死了心气。”
陈远的脸上有轻微红色纹路一闪而过,眼眶中也都泛起诡异的红芒。
他再呼出一口气,灼热无比。
甚至将眼前漂浮的细小沙砾都瞬间蒸发。
陈远再道,
“饶是如此,师兄仍立于万万人前…做天下修士不愿做之事,做天下修士不敢做之事。”
“到头来,他的尸骨也无法安葬,只是化作土灰消散在大漠里。”
“这便是人间至高。”
“这便是佛,是仙,是修士。”
陈远的鼻息微微粗重起来。
他眼眶中猩红越来越重。
“而今我心中充满杀念,杀道我也欲走欲深,却是被……自己曾经所定下的可笑准则束缚。”
“我向大漠西而去,便可达齐。”
“我亦可以屠戮齐国上下,来纾解我心中郁结,来让我杀道之念得以释放……”
“但……”
陈远眼中带着迷茫,他仰头望着天,看着即将落下的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