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别人,恰是先前牛家对门的老大爷。
他年岁上来了,骑马不是特别扎实,但仍是“吁”着,卖力勒住缰绳,将这大马停在了炮仗前。
“李兄弟!快帮我请陈神医救命啊!”
“我孙女要没命啦!”
李老板本想说几句新年的贺岁话,却听着这骇言,脸色一惊,忙忙向后转去。
却见着陈远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何症状?”
陈远一边向前走,一边说着。
那老大爷也不理顺胸口的气儿,忙忙说着:
“陈神医啊!俺孙女今个起来的时候,便说着自己腹中不适,我没往心里去,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却不曾想这才过了一会儿,她便口吐白沫子,倒在地上。”
“七窍里满满当当的都往外吐黑气,这肚子还涨了起来,跟个皮球似的……”
陈远一听,脸色忽地一紧。
染鬼!
染鬼自蚀渊而出,附人或妖身后,侵蚀人心,待到侵蚀完全时,人也变魔物,逢活物便杀。
陈远来不及解释,忙一手扯住那老大爷的背,身上雷光微闪,便没了影子。
“诶?”
李屠户有些发愣,
“陈兄弟修为这么厉害的吗?咋一下子就没影了捏……”
……
牛家对门。
紧闭的大门,还贴着新的春花对联。
陈远手往上一搭,这门便炸了开。
旁边老大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出现在了家门里面。
微微愕然后,便四周环顾一圈,见着本躺在院里的孙女,却不见了踪迹。
陈远心里微叹,指了指墙头。
老大爷顺着陈远所指方向看去,却见墙头上蹲着的,便是自家孙女。
只是她,浑身黑气萦绕,瞳仁成了茫茫的黑,像只诡异的魔物,手指脚趾尖长,扣进了院墙里。
嘴里,还叼着个东西。
细一看,才看出是个小娃娃的脑袋!
却听着周遭有人踏着炮仗声,一股子涌进了这小院里。
“张老汉儿!你家孙女吃了俺娃!”
嗡。
张老汉儿脑子一阵嗡鸣,颤着,就往旁边倒去。
陈远一只手将他扯住,这才有几个年轻人忙上前扶住了那张老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老汉不敢去看墙头上蹲着的那魔物,只是嘴里不停念叨着,两行老泪不停得往下流。
“只是过了个年,俺孙娃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院里,那家失了娃娃的一家子,却是满目怒火升腾。
其中一农妇,扛着锄头,便吆喝道:
“给我砍死她!!!”
“张老汉的孙女敢吃俺娃,我要她血债血偿!!”
那家里也有三五壮丁,都是手里持着铁锨农具,眸子里喷火,就往前了去。
陈远微叹口气,伸出手,拦住几人。
几人忙是一愣,尤是那农妇,看清了这拦他们的人的长相,便是破口大骂起来:
“原来是你这郎中!别以为有了点子名气就可以横行霸道了!这张老汉给了你多少钱两!你如此护着那妖女,莫不是张家的狗不成!!”
丧子之痛助长着怒火,陈远是个平和的人,也理解,这时候便准备出口解释,却听着那农妇抢过了话,再道:
“畜生东西!不得好死的玩意!等此事了,我就去砸了你那药铺子!”
说罢,更是吆喝着周遭几个家中男丁,纷纷抡圆了手中铁锨农具,向着陈远头颅挥砸而去。
张老汉坐在地上,忙惊道:
“大逆不道哇!怎可对仁善郎中下手哇!!”
这农具是打磨得光亮,利得很,普通的内壮低境武夫,在背里挨上锄头铁锨那么一挖,都要丧了命。
合计这一家子本身就是要陈远命的。
陈远再随和,也是永安仙师,也是青川将军。
“滚开!”
怒斥一声,一圈灵气荡漾而出。
这几人,连带那农妇,都像是被石磨子碾过的蚊虫一般,砰得倒飞出去,各自砸在墙角四处,大口吐着血。
“拦你们,是因着你们敌不过那染鬼,为你们性命,却要与我下了死手!”
话音刚落,墙上那蹲着的,像是只黑猫一样的张老汉孙女,就这么一跃,带着呼呼的破空声,一圈圈黑气荡漾,向着陈远奔来。
“渊修不出,染鬼也想在吾之头顶作祟!!”
陈远一怒,一只手化作法相涨大,便捏住那冒着黑气的张老汉孙女。
这染鬼附身,一看所附之人的修为,二看这染鬼本身的道行。
显然,这附着了张老汉孙女的,却只是个没什么灵智的低境染鬼,只是被陈远手掌一握,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威势尽散。
陈远眼睛一眯,忽然惊觉。
忙回头,却看方才那农妇,已然黑气森森,犬牙丛生,生出了四只手臂,各吸食着几个倒飞出去的男丁血肉。
“嘻嘻……”
那农妇腹间陡然炸开,露出一个黑色婴童的脑袋。
他邪邪笑着,朝着陈远比了个中指。
“渊上……修士……蠢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