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旱魃?
听到这个字眼时候,陈远心中微愣。
所谓旱魃,便是人含着冤煞而死,死后尸身被煞气温养,尸体僵而不腐,最终被煞气驱使,爬出了坟茔子,若这刚爬出时候天上下场小雨,这老僵淋雨,便将心中含着的那股子煞气,一股一股的吐出,充盈起了身子,便成了旱魃。
力大无穷,所现之地,百里水涸。
陈远眼睛微眯,看着那被老农丢出的镰刃砍死的男人,其脑门子上渗出来的血液,渐渐渗入了地面。
这地像块棉花似的,很快吸干了这人身上血液。
胡婉儿已经呆在了原地,身子不自觉的颤着,往陈远身后缩去。
李屠户好歹是亲手杀过人的,心中也还算有点子胆气,当是嘴一抿,狠眼看向那又拿起两卷秸秆的老农。
“只是说出个‘旱魃’二字,便要杀了人?!”
那老农头也不抬,只是低低道:
“如今荒村颗粒无收,全是因为旱魃,若不对旱魃敬着畏着,我们怕是连一口稀米汤都要喝不上了。”
“他敢对旱魃不敬,嘴里挂骂,我们月月敬着的血肉,就毫无用处了,不就地杀了,待旱魃亲临,怕不只是要引发旱灾那么简单……”
“全村人的性命可就要没喽!”
“你!”
李屠户牙一咬,骂道:
“就算如此,那旱魃又能听到他的一句挂骂?!何须杀人?!”
老农也不抬头,反而是把一堆砍碎的秸秆渣滓,铺设在了一旁的秸秆堆上。
“本来就轮到他儿子了,他死了倒也还好,顺带免了他儿子的献祭。”
李屠户心里恨着,牙关咬得咯嘣响,扭头看了沉默的陈远一眼。
见其无动于衷,李屠户冷哼一声,便要去搀扶地上那枯瘦女人。
却见那女人已经瘦弱得没力气哭喊,只是趴在死了的丈夫身上,颤抖着。
“妹子,别哭了……这老农不是俺对手,他想把你丈夫尸首献给旱魃,我还不让呢!你且放宽心,找出好墓穴给下葬了去。”
那女人颤抖着,却是抬起哭丧削瘦的脸,一字一句道:
“不行,不行,我老汉儿代替了我儿子的死,他就得献祭,要不然白死了!!”
“不给旱魃献血肉,我们荒村都是吃不了饱饭,都要被饿死的啊!”
李屠户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陈远一把拦住。
“走吧,既然这里没有歇脚的地方,那便赶去前边城里。”
啪。
李屠户一把打掉陈远的手,声音里带上几分怒气,粗眉一扬,
“陈兄弟,枉我叫你一声兄弟,这村子里的苦难你看不见吗?!你修行了厉害道法,又怎不愿帮他们一把?!难道这旱魃还能比林子间那些精魅厉害了?”
“你若怂了,带着你这小医童走就是!我杀过内壮武夫,也算半个练家子,我倒要看看这旱魃是什么路数!”
“咱虽算不上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但咱老李也是受过苦头的,我见不得下面人受欺负!”
陈远深深看了眼李屠户,也不再多言,牵起胡婉儿的袖子,便准备离开。
胡婉儿想制止李屠户那般说辞,却又知晓陈哥如今是瞒着身份的,且照着陈哥的性子,一般不与人扯皮,身上那股子冷淡劲,有时候浓起来时候,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冰冷。
无奈,她只能瞪了眼李屠户,跟着陈远往村子外走去。
“哼!”
李屠户冷哼一声,却被胡婉儿这瞪眼点着了火气,眼眶子都红了,忙大声喝住陈远。
“陈兄弟!咱要不先在这歇个一时半刻的,看着咱斩了那旱魃,再一同上路可好?!既然是三人一块来,陈兄弟可还要丢下我一人不成?”
陈远脸色始终平静,像一汪死水。
他转身,轻点头。
“好。”
……
李屠户问了那老农,说这月份的旱魃献祭,便在今夜审申时。
把两只羊羔子拴好,且这荒村里唯一看起来靠谱的,便是这老农。
两只羊羔子就拴在秸秆堆旁,一口一口吃着老农早上时候切好的秸秆渣滓。
李屠户则是从腰里抽出来一个布包,里头裹着的,是那柄陪了自己多年的刮骨刀。
这刀子凶得狠,杀过武夫,也宰杀了这么多年的牲口,看着凶气森森,刀子一磨,滋啦啦的冒着火星子。
李屠户嘴里干巴巴的,心里虽然依旧有着火气,但看着一旁静坐不语的陈远,却悄默默的想着:
‘方才对陈兄弟是不是说话太重了些……’
‘可是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龙凤,这瞧着哪有一点龙凤的样子?’
‘今晚我勇斗旱魃,看看陈兄弟怎还有脸皮在我面前吹嘘。’
……
照着正午商议好的,那枯瘦男人还是没有下葬。
就被几根木绳子捆着身子,放在一个草席子上。
李屠户就守在这里,中间看到那些村里妹子颇为崇拜地看着他,心里也便有了几分傲气与底气。
‘咱可比荒村里的瘦男人强多了啊……’
……
距离申时还有半炷香时间。
那老农,也是这荒村的村长,组织着村里几个汉子,渐张罗起几张桌子,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