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肉摊老板的话锋刺激着李屠户的神经。
这陡然间不包藏的轻视话语,就连陈远也不由得皱眉。
却未等陈远开口说些什么,李屠户身上猛然抖落出一股子黑气,身子像是往前倾倒似的,自耳窍里生出一点点黑线,渐渐勾勒出……
一个黑乎乎的猴子模样!
陈远看进眼里,心头猛然一怔!
染鬼!
这是不同于在远安府南街时见到的小婴胎染鬼,这只盘踞在李屠户肩上的,竟是成了形的黑猴子!
心思如电转,人皇眼便微微睁了开。
“嗒、嗒、嗒。”
“呼噜噜……”
忽地传来了一阵渐慢的马蹄声,直到停在了巷子口,马吐气,嘴唇呼噜噜的翻,有人下马,高声一喝:
“掌柜的!”
“给咱整上些驴肉饼子嘞!”
这声响喊停了人皇眼,也喊走了那李屠户双肩上的黑猴,散成一节节的黑色丝线,钻回了李屠户耳窍之间。
烙饼的老叔似乎是被刚才一幕给惊着了,半晌才回了神,忙拍着胸脯,心头叹着原来是生了错觉,这才又瞪了一眼李屠户,去迎接外边那贵人。
而桌上五个甲士,则是面面相觑,几人眼里藏着惊惧。
几下示意一番,则是坐在原地不动,连汤水烙饼也不吃了。
“大将军今日怎来得甚晚啊!”
“有事耽搁了,快去给我烙饼,莫在这拉闲话。”
“好,好!将军请落座。”
被烙饼老叔恭敬请进铺子的,也不是外人,便是那楚国东南王,如今的永安征神大将军。
他先是四下环顾下,看着几个手底下的愣头青呆坐也不迎自己,便皱了皱眉,
“让你们五个来要了饼子,怎坐在这呆愣?!”
只是这话说完,东南王脑子便是一下炸雷,后知后觉地,僵硬地扭过了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旁桌上白发白衣的陈远。
“人……人皇!?”
“噗通。”
“人皇在上,晚辈真不是故意与您抢蜀国地盘的,都是我们家仙师吩咐的啊……您就是借晚辈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您眼皮子底下撒野啊!”
“晚辈听了那蜀国君臣谗言,才在中心州逗留已久,这话说了罢,我快马加鞭就回了北州啊!人皇在上,求您宽恕啊!要怪,便怪我们家那不开眼的仙师!”
“……”
东南王跪在了地上,恭敬地比跪拜五灵神还要虔诚。
心里直骂娘,怪那蜀国君臣留着自己多说了些屁话,这不,人家人皇还以为自己真对蜀国国土感了兴趣,找上门来给自己威慑。
脑袋保不保得住还都是另说哇!
这时候,李屠户也恢复了清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凳子上,神情变得僵硬,不知想什么去了。
那五个甲士才是又懵逼又震惊,先是被那黑猴子给吓漏了几滴尿,现在却听着自家将军说这白发男人是人皇!
人皇是谁?踏碎蜀国宫廷,灭了盘踞大蜀数万年的摄政国师,将假仙境大能都拔光了衣服打!
“啪。”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东南王就是脖子一缩。
忙忙去摸自己的脑袋,发现还杵在脖子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寻着声源看去,才看到是那烙饼老叔的锅铲,掉在了地上。
这人,也是抖成了筛糠,身子一软,就向后栽了过去。
“人皇……人皇啊,俺这不开眼的东西,刚刚骂了人皇啊……”
老叔被吓晕。
甲士被吓呆。
东南王被吓跪。
陈远看着这几个没出息的,也才低低叹了口气,抬起手,轻声道:
“王二牛,别跪了,起来吧。”
“?”
东南王猛地一颤,听着人皇叫了自己大名,忙又是磕头:
“人皇真是算无遗策,了事如实,聪明盖世,才高八斗……竟然知晓了晚辈姓名!”
“……”
“懒得说你,我是陈远,永安仙师,别跪了,丢人。”
“?”
东南王面目呆青,只觉得世界变得寂静,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丢份也罢了。
还认错了人。
是时候考虑卸甲归田了……
陈远起了身,掸了掸衣袍。
“这顿饭食之无味,却让我知会一个道理。”
“人微被人欺啊。”
陈远揪起李屠户的衣袍,消失在了原地。
就只剩下东南王与几位大头兵,大眼瞪小眼起来。
“将军,那人说自己是……仙师?”
“愚蠢!仙师方才说话你是没听到是吗?!”
“将军,那您方才说……都是仙师指使您……”
“愚蠢!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吗!”
“驴肉饼子误我啊!”
……
回了狗尾草地,李屠户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陈远这才有机会跟问起,
“李兄,如果我说我现在要取了你性命,你会恨我吗?”
“?”
“不是,陈兄弟啊,咱可是拜过把子的,难道一场雷劫给你记忆都劈没了?”
“俺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