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丹雀和当扈上前开门,越鸟心里紧张欢喜羞涩乱成一团——正所谓近乡情怯,她知道此刻青华正一身吉服地站在面前这扇柴门之外,可正因如此,她却不禁浑身僵硬,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倒像是怕见他一样。
青华惦记今日不知惦记了多久,眼前的柴门一开,只见二婢掩口而笑姗姗侧侍,而越鸟则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越儿……”
越鸟不笑,也不说话,只微微颔着首,露出些娇羞矜持来。她纯衣纁袡,立于房中,穿得一身镶纁色宽边的玄色宽袖深衣,衣襟微敞,露出里面绛紫的里衣襟子来,衬得她面如桃花,楚楚动人。她身上的深衣袖上肩上和背上分别绣着大雁、孔雀和玄鸟,虽是有些匠气,但却尊贵合宜。
越鸟头顶上青丝初挽,使左右各三支绛红漆木笄,髻前端端正正插着一副掌心大小的嵌玉金雀花胜,髻右插着一根金柔赤羽步摇,那步摇上三列二十七颗白玉珠正落在越鸟的耳边,惹得她少了几分清净,多了些许娇媚。
青华虽然以往也不分日夜的做过些美梦,可那浮想之景如何比得上眼前这看得见摸得着的美人儿?他从来没有见过越鸟如此装扮,一时只顾贪看,竟忘了今夕何夕,此事何事。
青华只顾发愣,丹雀和当扈皆搭眼看着二仙偷笑——以往她们不知情,今日一看,这青华大帝竟是个痴情真心的主儿,倒叫她们这些个小妖好生诧异,如何不笑?莫说她俩要笑,就连陶刚也不禁是面露喜色。他昨日只顾张罗,此刻才规劝自己:今日明王大喜,礼制仪仗尚属其次,只要“三心”具备即可——
这三心,其一就是明王的还俗之心,她千年苦修,一朝动情,其中机缘思量,恐非常人能谅;这第二嘛,就是这青华大帝的爱妻之心,东极帝位极人臣,如今既然肯躲在这一洞一府中成亲,便足见其情深意重;而这第三,就是这凌云洞中一众小妖的拥戴之心。
陶刚了解明王的性子,她原是清净不拘之人,若是心无所图,何必费事做宴?直直与这青华帝君做了夫妻便可,半点也不需要顾忌这些个凡尘俗礼。而明王既然回到凌云洞中备礼成婚,自然是心有所图。可陶刚心里明白,明王所图恐怕不是一身吉服一桌婚宴。而是让她与青华帝君这对九重天不容,雷音寺不顾的苦命鸳鸯,在这大喜之日,有人做个见证,有人道一声贺。
所谓婚礼,原本就是情为重,礼为轻。亲迎表丈夫爱妻之情,贺歌表亲友恭贺之情,沃盥表相敬如宾之情,同牢表相濡以沫之情,合卺表永结同心之情,成妇表爱屋及乌之情。可惜这天仙配虽是佳配,却实在命苦,今日成亲,帝君无父赐酒,殿下无母收聘,帝君无媒使,殿下无从嫁。原本双双是身份贵重的仙家,偏要落得个无轿无马,无驾无列,潦草成婚的下场。他们这些个小妖,虽然微贱,却总还算是明王的亲近人。今日他们若是不为二仙做个见证,做个宾客,做个亲友,叫二仙情何以堪?
陶刚从丹雀手中接过红巾,将一端递给了明王,另一端递给了青华帝君,随即便笑眯眯的说道:“还请二位仙子开道,引着新人往宴上去吧。”
青华与越鸟这才双双缓过神来,青华听得陶刚此言,心中甚是欣喜,可越鸟却羞得厉害——她原本正贪看青华模样,此刻还以为是被陶刚看破了这才出声提醒,叫她这一洞之主一族之王哪能不羞?
丹雀和当扈脆生生的应了声“是:,随即便笑盈盈往前开路,一路引着明王和青华帝君往阿如亭间去。
陶刚立在原地,眼看二仙共赴喜宴,心中生出些感慨来——这二仙实在是情深意重,却偏偏天地不容,叫他个无窍的死物都难免要伤情一二。他陶刚人微言轻,说不动玉皇大帝,见不着如来佛祖,他唯一能为二仙做的,就是尽心侍奉,让他们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能尽欢尽兴,不要再受什么委屈。
陶刚随即转身入了明王的寝殿,只见他掐诀做法,瞬间就将那原本简素的寝殿,变成了一间新婚喜房——那屋里皆换了红单红被,红帐红烛,处处张灯结彩,贴囍挂褔。就连那墙角的白玉兰上都挂了一盏小小的双囍灯笼,树下石坛边还堆了些贴着红封条的贺礼。
陶刚又吩咐蝶儿摆宴:阿如亭中是虚宴,二仙只需依礼同牢合卺便可。真正的婚宴,一在那紫竹林中百花盛开之处,这第二嘛,就是在这喜房之内。
陶刚与蝶儿收拾罢了,这才匆忙赶往阿如亭,只见明王与青华帝君已经行罢了沃盥之礼——所谓沃盥礼,就是入席的盥洗,由丹雀和当扈分别为明王和青华帝君浇水洗手。
青华与越鸟行了对席礼便正坐入席,见她面颊的红晕始终不散,心里更生甜蜜。
“请贤夫妻,行同牢礼。”
此时,丹雀与当扈为半娘,一边一个立在二仙身后侍奉;陶刚为司仪,面对二仙站在席前;而那蝴蝶精便成了侍女,只见她颤巍巍地捧了一盅三菇炖豆腐,放在了二仙面前的桌上。
原本这同牢之礼,是要夫妻同食一牲,无奈明王持素,丹雀便做了这道三菇炖豆腐聊以充数。
陶刚先斟素酒请青华饮酒清口,青华依礼,拜而接受,饮罢一杯,陶刚便去拜他,以成此礼。随即又请明王饮酒,礼节如